阳光穿破窗户洒进房间，树影斑驳，落在脸上，粼粼似蝶鸟飞舞。

偃希靠在人怀里，仰头望着嘴角含笑，不断喃喃“希儿”的女人，像又回到被领养之初的那三年。

也是这样温暖明媚的午后，他伏在母亲膝上，一只手不时轻拍他的后背哄他睡午觉，悬挂在窗边的风铃不时发出清脆叮铃。

母亲明明抛弃了他，可后来伸手带他见到阳光的竟也是母亲，为了他甚至不惜染上那种人的血。

“对了！马上就到希儿生日了。”偃虹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儿子要过生日这事。

松开偃希摸向床榻，从枕头下摸出她背着护士偷偷攒下来的糖果，全部抓过来塞进偃希手里，有些看着像是放了很久甚至已经化开。

偃虹只记得生日的事，摸着他的头轻哄：“等生日那天，妈妈发了工资就给你买蛋糕，啊，不过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他知道肯定又会全部抢走。”

这是偃希生日前两天，妈妈跟他说的悄悄话，在那之前，每到发工资的那两天，男人就会在家里闹，闹个天翻地覆，直到偃虹将工资全部交出来。

想到那个男人，偃希瞬间收紧手里的糖果，半晌后将糖果塞进口袋，扯下一根白发绕住母亲的小拇指，托着那只手放到唇下亲吻。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妈妈。”

偃虹歪着头，听不懂，只喃喃重复着“希儿要过生日了”“买蛋糕”，直到一只手抱住脸颊，人慢慢闭上嘴昏睡过去。

偃希将母亲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望着熟睡中的女人，像她从前哄自己入睡后那样，在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而后迅速离开房间，生怕自己慢上一秒，忍不住想要留下。

江医生估摸着那对母子应该也说的差不多了，带着镇定剂上楼，走出电梯就迎面撞上了偃希，再看601室紧闭的房门。

他这样出来，偃虹没闹？

偃希重新戴上口罩，垂下眼：“江医生，以后也请麻烦您多照顾我母亲，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偃先生。”江医生转身叫住人，想想换了个亲近点的称呼：“小希，照顾偃虹是我的工作，我肯定会全心全力，你有空也多来看看她。你放心，访客记录我都删掉了，警方那边暂时是不会知道的。”

偃希5年前抱着被警方发现的风险来过一次，可这之后却风平浪静，他就知道是江医生删掉了记录，走进电梯后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直到梯门关上，指示灯向下，江医生才回神想起本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他，正想摁下电梯摁键追下去，想想601室里的人，不知道偃虹情况怎么样，最终放弃追下去的想法，边往601室走边给人发消息。

这次是用自己的私人账号。

江医生：【刚才忘记说了，三个多月前，老罗来过，说神能局那边派人来查过你的事。】

老罗是负责当年那起案件的刑警，目前已经退休，但偶尔也会来看看偃虹，随口就跟他说起了这事，他当时就想发消息将这事偷偷告诉偃希的，谁知偃虹再次发病，他一忙起来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偃希走出电梯收到了江医生的消息，手脚瞬间失温。

三个多月前，岂不正是他潜入神能局偷姬荀玉掌纹的时候。

那个时候就派人查过他了！

不对，这不可能，他明明抹去了与三仙的一切关系，为什么还会查到三仙？

姬荀玉又是从哪儿知道他是三仙人的。

偃希抿唇快步走出医院，雨后阳光直直落到眼下，他不适地抬手遮了遮，手抵上额间那一瞬不禁想起因落水生病做的那个梦。

那个梦，他向来只做前半部分，最初的几年总在梦中被恶灵四处追赶，可是那次却好像听见了谁的声音。

偃希摁亮手机屏幕准备叫车，思虑再三，决定将目的地从青山寺更改到另一个地方。

三仙市城隍庙正处于青理古镇内，托近些年旅游业飞速发展的福，藏在古镇街巷内的城隍庙也得以热闹起来，虽比不得青山寺，每月香火也不差。

庙内仅一位庙祝，五十左右的年纪，常年搬张小板凳坐在角落里托腮打瞌睡。

来往上香的人看到后下意识放轻声量，从旁边免费自取的线香盒里取三根香，点燃后插进香炉，祈福祭拜。

地上有蒲团，跪在其上叩拜根本发不出响，韩长见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十分瓷实的声音，他不满地睁开眼，只见正殿中央跪着个白发男人，每拜一下，头都会重重磕在地上。

这孩子是不是傻，有蒲团都不用。

韩长见听着都觉得疼，不免想起以前，也曾有个小孩儿这么用力过猛地跪拜他，那小孩跟眼前这人一样，都有着一头白色的头发……等等，这不会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吧！

他连眨两眼，直到人拜完离开，才想着追过去，跑到庙前探头往两边街巷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那个孩子回来了？

“长见。”正抵着下巴拧眉深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

韩长见扭头就见姬荀玉从远处走来，脸上随即漾开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