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太忙了。您跟爸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你放心。你爸他……”钟妈妈说到这停住了。

“不用说，没事儿，我习惯了。”钟昇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又抬起头问，“让我回来要说什么事儿？”

“那个……想跟你借点儿钱。”

钟昇一愣。“出什么事儿了？您俩要钱干嘛？”

“你弟弟和漫漫不是要结婚了么，现在房子也看好了，就差钱了。我跟你爸想着他年纪小，就别让他背债了，一次性付清得了。现在我们俩和你弟弟的存款加起来还差六十多万，想问问你能不能借点儿。”

钟昇皱了皱眉。“妈，钱不是不能借，但是有这个必要么？你们要把老本儿都掏出来给他买房，还要借钱，怎么就不能让他们自己贷款？”

“你爸说……”钟妈妈看了看钟昇，又垂下眼，“你爸说，钟晟能给他生孙子，不能让他们压力太大，光想着赚钱怎么生……”

钟昇呼吸渐渐急促，手悄悄握紧了拳头。他转身往驾驶室走了两步，低头点了根烟，又深吸几口才稳住情绪。“妈，我考虑考虑，您先回去吧。”

钟妈妈看着儿子的背影抬了抬手，她想走过去摸摸他的胳膊，可最后还是迈不开步子。“儿子，妈知道你委屈，你不服，可我们也没办法，要是没个孩子继承香火我跟你爸都没脸下去见你爷爷奶奶……”

钟昇没回头，只抬起手摆了摆，然后继续低着头抽烟。

钟妈妈呆立了几秒钟，转身回家了。

钟昇抽完烟抬起头看了看二楼自己家的窗户。那扇窗的窗台上还摆着自己上大学时和母亲一起种下的茉莉花，那棵小苗现在已经长得很粗壮了，枝杈被母亲修剪成圆形，顶在窗玻璃上。

天儿已经热了，茉莉钻出了不少花骨朵。钟昇吸了口气，仿佛闻见了暑假里每晚飘在空气中的茉莉花香，伴着他和弟弟的打闹声，父亲的呵斥声，母亲的欢笑声。

钟昇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低下头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车门。

回北京的一路上钟昇都在想钱的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出这个钱。为了报答父母也好，为了让弟弟帮他尽义务也罢，总之都是一家人，他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也算没愧对三十多年的感情。不过这钱是借的，不用父母还，得钟晟来还。

钟昇手里的钱不是太多。当初为了表达自己跟易思恒长相厮守的决心，也为了不被他家人看扁，几乎掏光口袋送了他一辆二十多万的车，后来买房他拿不出钱才决定首付全部由易思恒出他来还贷款。再后来去北京工作需要通勤，他又买了辆小二十万的车，这几年下来手里的钱也就堪堪够添给钟晟买房子。

那自己的房子怎么办？钟昇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算了。反正手里的钱都给易思恒也不够还他首付，况且工作也不在这个城市，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回来住了，所以房子不要了，过给易思恒也好，卖了也好，钱财落袋为安，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钟昇忽然有点不舍。出柜跟家里闹翻之后那几年，是易思恒给了他那所房子，给了他一个完整、有爱、有烟火气的家，可以后……以后就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