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后,邹源皱着眉头,没什么表情,脸上皱纹自然地摆出一副威严的态势。
梁景川背着手,很轻地叹出口气。
他眉头皱了皱,低着头撇了撇嘴,随后又恢复平常的表情。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邹源终于是开了口,扯着一边嘴角,看着梁景川。
梁景川张张嘴,刚想辩驳,邹源却立刻摆了摆手制止,“不管结局是什么样,你导致了这个人的死亡,是事实,”他点了点桌子,发出让人不适的声音,“依照军规,我只能暂时撤去你临时行动小队队长的身份,你去静心室待两天。”
梁景川咬了咬后槽牙,不应声。
“别给我在这里犟,”邹源声音陡然增大,皱起眉,“对外,就说你因为身体原因暂时休整,有我们的人代理。”
“去吧。”邹源一挥手,梁景川抬眼看看他,转身开了门。
门外早有士兵候着,“走吧,梁队长。”
不知怎的,他生生从这人平淡的语气中听到一丝嘲讽。
他皱皱眉,跟着士兵离开了。
希望单清这小子这回靠谱一点......
进了静心室,那士兵看了他几眼关上门,然后是上锁的声音。
他扫视着房间内,只有一张凳子,一片凉席,墙上是一扇极高的窗户,有光透进来。
他坐下来盘着腿,头靠在墙上,心里十分郁闷。
来到这里后,一切都像是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一般,曾经训练有素的小队队员,却在任务中莫名失踪,自己去探查时还遇上杀手,最后杀手自杀导致他受罚。
尽管很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但他几乎肯定,这里的军队内部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似乎有一只大手,隐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他低声嘶吼几声,头无意识地撞着墙,心里对他男朋友的思念一下子倾泻而出,这里的形势太过复杂,而他在局中,只能奋力往外挣扎。
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否能活下去。
如果那天就是最后一面的话,那也太草率了...
他苦笑几声,生平第一次如此恐惧未来。
清晨时分,白沨他们等到了敲门声。
四人一夜无眠,都坐着愣愣地发着呆,时间一晃而过,直到敲门的声响入耳,崔小禹才终于动了动,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到门边。
打开门,穆宁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往里面张望着,看到几人都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双肩都放松下来。
白沨张了张嘴,正准备问郑琦他们的下落,张汐彤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郑琦哥和白阿姨他们...还好吗?”
她呼吸有些不顺畅,紧张地观察着穆宁脸上的表情。
穆宁安抚性地笑了笑,“他们没事,昨天...有个军人需要在他们房间设狙击点,所以他们先待到我们那里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疲态,但还是保持着笑容,看了张汐彤几眼,点点头,“你们先好好待着,我去继续送物资了。”
接着她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和白沨对视一眼,关上门走了。
白沨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起身去拿过塑料袋,翻开看到里面的袋装面包,他愣了愣,随后才拿出来跟几个人分了。
坐在板凳上靠着墙,他咬了口面包闭上眼,眼前立马就出现了梁景川的身影。
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否是思念,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只是觉得,已经好久没有触碰过这个人,他身上的温度,气息,都只有在他的记忆里。
这...大概算是一种眷恋吧。
没了这个人在身边,等他回过神来时,才觉得时间是如此难捱。
房间里始终沉默着,好几次高姨佯装高兴地想要起个话头,却只是收获几个勉强的笑容,最后她也静下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白沨闭目养神,耳朵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屋外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他意识逐渐磨合,终于是睡了过去。
恍惚中,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自己的视线低了好多,只能仰着头,看着老房间昏暗的灯光。
父亲晚饭喝了酒又大声在堂屋里嚷嚷着什么,母亲则抱着他进到卧室里,坐在床上,他坐在小板凳上,枕着母亲的腿。
那是童年最令他安心的时光。
一转眼,那个一直很喜欢逗他玩的姐姐出现了,牵着他的手在家前面的那条土路上跑着。
他看见路边的小黄花摇曳着,身前女孩头发也随风飘荡着,似乎就要脱离这个困住他们的小村子。
阳光一下子晃了眼,牵着他的那只手突然变得粗糙许多,却是更有温度了。
他怔愣地站定,不确定地又摩挲摩挲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