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没有立刻接过去，而是抬起头对她微笑了一下，用右手食指在胸前画了个圆，接着右手握拳轻轻在圆心碰了一下——这是一个丝毫不加掩饰的、向某个旧神祈祷的手势。

她确定卡罗和威尔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也就是说，怀特是在特地向她展示自己是某位旧神的忠实信徒。

治安庭对信徒的态度分为激进派和温和派，但无论是哪一派都是持反对态度，任何一个大脑还能正常运转的人都不会在治安庭主动承认自己有宗教信仰。

阿兰放下水杯，重新坐在审讯台后面的长椅上。

威尔继续问道，“你们今晚聚会的目的是什么？”

怀特并没有隐瞒，“我们在商量罢工，先生”

“有两个参加聚会的不是工人，你知道吗？”

“你指阿道夫·梯也尔和尼尔·威塞克斯？梯也尔先生是工头联系的记者，他说来采访我们罢工的事，尼尔是他带来的朋友”，怀特又补充了一句，“诗人朋友”

卡罗放下钢笔，把笔录和一盒红印泥放到他面前，“在这里按个手印，这里，对，有家人能来保释你吗？没有的话48小时以后才能出去”

“要交保释金吗？”

“当然，最少两个银币”，卡罗道。

“那我不要保释…我妈妈在家里照顾两个小妹妹，这些钱能让她们吃上一周的面包和土豆汤了”，怀特低下头，苦笑一声，“抱歉，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老头只留下一屁股债就走了，那时候我们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所以我15岁就到纺织机械厂干活，我不怕吃苦…可…到现在我还是只能让她们挤在小单间里…”

怀特似乎说不下去了，忽然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抖动。卡罗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微的抽泣声从指间弥散开来。

几分钟后，重新绑住手的怀特被阿兰送回审讯室。昏暗的走廊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回荡在月光里。

“我是个信徒”，怀特忽然向她坦白道，语气很平静。

“嗯，看出来了”

“我故意给你看的”，怀特有点不好意思，“我得到了神的祝福”。

“神的祝福？”，阿兰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哪个神？怎么祝福你了？”

“你不懂，我看到了神迹，神迹显现的本身就是一种祝福”，怀特一脸真挚。

阿兰一时语塞。好吧，她不懂，虽然她的存在大概也可以用神迹来解释。

“我知道你会帮助我们”，怀特道，“神祝福了我，他给了我希望”

到了羁押室附近，阿兰解开他手上的绳子，“你确定是祝福不是诅咒吗？”

怀特笑了，“是的，我确定。”

“你知道祈祷手势，那你知道信仰的神是哪位吗？”

怀特虔诚道：“我不知道她的尊名，但我知道她是一位掌管命运的女神”

掌管命运的女神？阿兰愣了一秒，然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