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夏天一直都是闷热的，好几天都吹不起一阵凉风，烤得人心里都燥燥的。
艺术工坊就在这么煎熬的天气里排布了一场市集，撺了一帮子刚出校园甚至没出校园的没什么名声的“小设计师”，就在这支起了摊位。
周明晨就在这里的角落处兜售自己为了糊弄作业而做出的设计。扎染的布料啊，剪裁形态各异的立裁啊什么的。
周明晨一手拎着冰镇的苏打汽水，一手摇着从隔壁摊位顺来的苏绣扇子，期待着头顶的巨型风扇能多冲着自己摇摇头。
不远处卖钵的小摊挤满了人，大家都凑热闹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尝试怎么能敲出水花。此起彼伏的混乱的音调不仅完全起不到静心效果，还在周明晨本就焦躁的心态上添了把柴火。
果然能和学校联动的都没什么好事，别人家的集市看上去就高端大气上档次，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衣着光鲜、风格迥异的潮流青年，咱这集市来的都像是上了年岁的，一个个痴心礼佛追求心境，反倒还更嘈杂了些。
不知道从背后哪个角落传出了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周明晨感觉有光一闪。
谁他妈在那偷拍你爹？
周明晨像是被点着了引信的炮仗，转过身就想发火。
“周明晨……？”人群中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还没等周明晨在大脑信息库里对上号儿呢，就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林森？你怎么也在这啊。”周明晨这句话显然不是疑问，而是一句感叹。上次在酒吧半路被人截胡了不说，还送到好兄弟床上去了。离开了暧昧的氛围灯再看见这张脸是真的会尴尬。
“我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顺便拍点照片，没想到……”林森后半句话没有说，但是看了林森的表情之后周明晨可以想像得到。是了，不是他自己这么觉得，是真的没有人能容忍这个草率的集市。
“奥，那你可真是要失望了。不过还好你不喜欢可以走，我还得撑到晚上结束。”周明晨点亮手机屏幕大致看了下时间，心里估摸着晚上的活动。
“你在卖……布料？”林森靠过来，在周明晨的小摊上开始寻觅着什么。
周明晨从身后抄下一块巨大的布就开始往林森身上比划。对着差不多的地方掐起两个角，层层叠叠围住了林森。
“你这是？”
“送你的，呃，衣服。”其实周明晨是围了条裙子出来的，像美神维纳斯那种□□野性的感觉，但是裙子又不太好说出来。
林森也不计较，对着镜子转了两圈看了看。一张宽大的布被对折了两折，扭了一下在上身抻开就当是斜肩的上衣了，裙子更多的算是块儿搭配在裤子外面的装饰，也是歪歪斜斜的——一侧高高地开到大腿根，另一侧长长地垂到小腿肚，对折之后几层错落开，非常有层次感。
林森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唯一的一点色彩，是黑色三醋酸衬衫的红扣子。巨大的异形红色亚克力搭配着蓝色的粗糙布料，材质的碰撞外加颜色的点亮，一身搭配起来倒真有些上世纪末摇滚disco的美。
“你这是自己染的布然后自己画图做？”林森摩挲着身上的布料，来了几分兴趣。
周明晨笑着肯定了，“不过这是我之前的作业，我们学校和这个集市有什么合作，非得扔几个学生来这里站岗。”
“那你们专业还蛮有意思的，我记得之前上大学的时候 ，老师给我们讲过蓝晒也能染布料，就像相纸转印那样。不过那时候光顾着玩了，也没好好听。”
“哦，我这确实有蓝晒的布料，不过不是你身上那一块。”周明晨招呼着林森过来，从挂着的架子上抻下来一块。“诺，就这个，普鲁士蓝这个颜色会稍微深一些，饱和度也更高一点。我做蓝晒不多，毕竟大多数都是拿蓝晒做花纹或者图案的不说，主要是太费劲了，跟养孩子似的，还得看着天气抱他出去晒太阳。”
显然林森没想到会有这种形容，顿了一下哈哈大笑。“我确实看到有人说自己的作品就想孩子一样，但我还头一次见有人这么嫌弃自己的孩子的。”
又对着摊位打量了一阵，林森非常诚挚地开口问：“你这里能现场染布料吗？”
“可以是可以……”周明晨非常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没把这个破地方放在心上，所以周明晨带的家伙事儿不多。“就是我想着可能没什么人会试这个，准备的染料种类不是很多。”
“物尽其用呗？”林森反客为主地往摊位里面的桌前一坐，等着周明晨的服务。“我本来想在家里那面空墙上挂一副油画或者洗一张巨幅胶片的，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做块挂布也应该蛮好看的。”
原来是体验派啊，周明晨心想。
“那我保守猜测，你应该需要一张饱和度稍微高一些的来做点缀？像刚才的蓝晒那种，或者是这种……”周明晨的手在架子上划过，停留在一块很亮眼的橙色上面。“这种是植物染混合了工业染的，持久度会更高一些，不会说挂在墙上有阳光照几天就变色的情况。”
继续向前滑动到一块紫色上面停住：“这个是桑葚染的，不过我今天没有准备材料，如果你很喜欢的话可以明天再来，毕竟这个破展要开上三天。”
“不过这种饱和度高的你大概只能在成品布上面再加工了，白胚的话很麻烦，不是在这里能染出来的。”
“那就蓝晒的那块吧，我看看能加工成什么样子，弥补一下我缺失的大学生活哈哈哈……”
小摊位的桌子并不大，布料铺开就把整张桌子占的满满当当的。
“你有想要什么样的感觉的吗？”周明晨一边从架子底下的小箱子里寻找工具，一边打探林森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