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港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转身离开现场，路过舞池的时候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融入人群没了踪影。

龙舌兰后劲太大，杜沁妍不过扶着额头愣了下神，再抬起眼的时候面前的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两个人刚刚还很正常地聊着天，她也没想到对方会忽然离开。被酒精侵袭的大脑开始放慢信息处理速度，杜沁妍侧着头思考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姜港应该是不好意思了。

另一边姜港已经走到门口，放下卷起的袖口盯着路两边随风簌簌作响的银杏树叶，对接下来该去哪有点茫然。

从陈予铎家搬出来的时候，他不小心把芙柯最喜欢的玩具落在了那里。

这被惯坏了的小家伙娇气得要命，哼哼唧唧半天都不肯用正脸对着他，偏偏那个玩具是他姐姐姜漪在法国旅游时带回来的，国内应该没有一样的。总共买了两个，一个放在他手里，一个在父母家里留着。

姜港对生气闹脾气的小狗束手无策，正好母亲又发消息说想把它接走住两天，他就把芙柯送了过去。

晚上遛狗养成习惯，冷不丁取消这个固定活动项目，他还觉得有点无聊。

姜港站在原地差不多半分钟，被秋日晚风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念想起刚才杜沁妍说最近陈予铎一直没回家，琢磨着干脆过去一趟，好好看看芙柯的玩具掉在哪，省得等接它回来时，还要把放在父母家的那份拿过来。

在脑中想定目的地后，接下来的执行就变得非常简单。

姜港走到路边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辆车，跟司机确认了一番地址后便靠在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再次停住才睁开眼睛。

他一边翻钥匙一边顺着楼梯往上走，在摸到工装裤最后一个兜的时候内心已经充满绝望，同时痛骂不普及指纹锁和密码锁的弊端。

谁知道峰回路转，钥匙虽然还是没找到，陈予铎家门却并没有关。

姜港看到虚掩着的房门怔了一下，轻手轻脚靠近往里看了几眼，发现鞋柜里不见了一双拖鞋，地上也有拖拽过袋子的痕迹。

片刻之后，从北边卧室走出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半夜回来收拾行李却偶遇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陈予铎显得比他还要意外，挑了下眉望过去，下一秒就闻到了他身上沾的烟酒气味：“刚从梦绛出来么，是来取东西的？”

这小区虽然不算多破但毕竟年头久，姜港对连物业工作热线都不怎么能打通的地方的治安没多大信心，见门敞着第一反应是进过贼。

此刻看见陈予铎站在卧房门口，紧绷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刚刚才在跟杜沁妍聊有关对方的话题，眼下见到漩涡中心的主角，心里窝火的程度登时更上一层楼，伸手揪了揪脑后长得飞快、已经有些扎脖子的头发，很轻地嗯了一声。

陈予铎刚从单位回来不久，身上久见生死的那股麻木劲尤为明显，短暂地跟姜港道了句“你自便”就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再次转身进了卧室。

等再次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姜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客厅的灯，正坐在沙发上支着手机回消息。

他带去宾馆的行李箱里缺少换洗衣物，今天这趟就是专门回来取的。先前姜港还没出现的时候，陈予铎将很多找出来的衣服都放在了茶几上，如果就这么摸着黑的话，想拿走就难保不会碰掉些别的东西。

陈予铎抬步往亮着光的地方走，思忖几秒还是问道：“怎么不开灯？”

“在店里被单飞碟晃了一下。”

姜港随意拉了个酒吧舞台常用的转灯，扯起谎道：“眼睛疼。”

“……你这样关着灯玩手机对眼睛更不好。”陈予铎听罢蹙起眉，看着他在屏幕微弱光亮映照下并不好看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直接按开关让房间恢复明亮，而是大步踱过去，轻轻按了下姜港的脑门示意他抬头。

被强光晃到这种事可大可小，真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想看看对方眼珠的情况，于是半俯下身扶住对方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摸上了人的眼眶。

结果姜港明显不打算配合，不仅一把拂开他的手，连带着还把自己微信消息响个不停的手机也关了。

陈予铎的手机还放在卧室，如此一来客厅最后的光亮也被收回，整个房间陡然陷入黑暗，只有外面车辆进入小区时，才能在窗帘上闪过几抹白条。

“你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面前这人在想些什么，语气听上去有些重：“如果真损伤到视力就是一辈子的事，我……”

姜港毫无征兆地开口打断道：“陈予铎，你跟我抬杠是吧。”

陈予铎没明白他这句质问是从何而来，当下将手收回来，捯了口气反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予铎天生声调偏低，轻声说着什么的时候很有磁性，但与此同时的，如果不刻意放柔语气，观感上总是不怎么通人情。

姜港嗤笑了下没回答，借着几分外面透进来星星点点的亮光抬头看他，勉强认出对方今天穿了套休闲西装。

松松垮垮的款式，大概是因为忙碌太久有些热，陈予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扯松了领口系着的棕色领带，衬衫更是解开了上面三颗扣子，在当下这么个幽暗的场景下，显得随意却又不至于不得体。

假模假样。他无不诽谤地如是想着。

区区两杯酒，没可能让姜港喝醉，但或多或少还是放大了此刻烦闷的情绪，总想做点什么来给自己灭灭火。

姜港不管生出什么怨气都不喜欢积攒太久，一般有仇当场就得报。

如果今天过来没撞见陈予铎也算了，可既然罪魁祸首就站在身前，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