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香水？”
工作室里，宋空山探头看了一眼屏幕，对这个合作企划稍微有点印象，“上次不是都拒了吗？”
团队忙碌一片，小助理解释：“昨天又联系我了，重新换了人和我谈的，说是档期可以等。”
“等什么等？小牌子接了也掉咖。”宋空山摆手，拿着手机继续在工作群里发消息。
那个香水只是一个尚云集团旗下的小品牌，和黎越咖位不符。
现在多的是商务资源，都是别人求着他们接，不差那一个两个，不如去争取奢牌资源。
宋空山都懒得管，最近收到的商务企划特别多，分不出多余的精力给小牌子。
小助理看了下聊天记录，说：“不过他们说可以给黎哥黄金段广告位的个人推广，包括尚云的海外市场。”
尚云集团旗下的房地产项目遍布全国，在海外也有不少资源。
宋空山停了动作，拿过小助理的手机，屏幕往上滑。
和小助理对接的人姓温，宋空山快速略过对方发的消息，提取到关键信息，说：“你问问广告位能不能单独买下来，那个代言就不接了。”
“好的。”小助理应下，继续和那边沟通，询问营销推广的事情。
对方没有回复，应该是在考虑中。
直到第二天上午，小助理收到回复，说是见面详谈。
又因为双方都在海城，商量好时间后，定在附近一家咖啡馆。
下午时，小助理跟同事交代好了工作，来到咖啡馆。
因为是工作日，咖啡馆里没多少人，小助理找到包间，一推开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黑发青年。
对方戴着眼镜，穿着一身黑西装，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敲字工作。
“是温书年先生吗？”助理询问。
听到声音，青年抬起头来，笑着打招呼：“您好。”
礼貌，温和。
这是助理对温书年的第一印象，没想到对方看起来这么年轻，自带贵气，看起来像个小少爷，都可以签公司当个小明星了。
助理是前年才跟在黎越身边工作，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温书年，不认识那张脸。
“温先生。”助理坐在对面，“之前已经聊过了，我们这边确实想买广告位，报价也发给您了。”
“广告位决定权是在总部，一开始争取过来也是想请黎越老师代言我们的新品。”温书年合上电脑，拿起咖啡杯，“虽然四季系列只是副牌，不过明年新品上市后我们会主推这个系列。”
温书年的左手握着咖啡勺，轻轻搅拌咖啡，勺子顶端不小心碰到杯子底部，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小助理也没办法，不管温书年说得有多好，这个代言他们还是不会接。
品牌咖位不够，配不上黎越。
“广告位我会再和总部那边请示，报价的话可能还要再协商。”温书年说得比较委婉。
小助理听懂了，他们给的报价低了。
毕竟尚云集团旗下的黄金广告位一般是绑定代言人，或者是友情价出给合作方，很少单卖。
“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是希望黎越老师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四季系列。”温书年放下咖啡勺，“广告位的事可能要过两天答复。”
“没关系。”
助理在咖啡馆里并没有停留多久，和温书年聊了一些合作的事情，便起身匆忙离开了。
温书年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左手握着咖啡杯，喝了半杯。
很苦，没有加糖。
温书年放下杯子，点开手机屏幕解锁时，看到群聊里有人发消息。
【小桃子：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黎哥了！已经买好相机！准备去拍现场！】
后面附上了一张照片，是小桃子新买的相机和镜头。
这个群是黎越的粉丝群，小桃子就是温书年上次在机场碰到的那个小姑娘，后来他们加了好友，小桃子还把温书年拉进了粉丝群。
刚好后天黎越就有一场公开行程，走红毯参加晚会，小桃子就买了相机，打算去拍现场。
站姐追星用的相机一般就那几个固定款式，温书年点开照片，认出了型号。
粉丝群里，陆陆续续有人冒出来回消息。
【哇！我也想去看黎哥！等我有钱了我也要买！】
【会不会很难用呀？我听说这个好像不太适合新人】
【小桃子：我也不懂，我是看群里推荐的，大佬都推荐买这个】
就在群里讨论适合新人追星的相机型号时，群主出来了。
【群主：别人家粉丝都带顶配相机，咱们要是有去现场的也尽量带好点的相机，实在不行联系我，我帮你们租相机】
【群主：咱们在外面追黎哥，代表的是黎哥粉丝形象，别顶个手机在那里拍，掉价】
群主是黎越的老粉了，在群里很有威信度。
黎越的粉丝成分很复杂，除了事业粉妈妈粉佛系粉女友粉，还分老粉和新粉。
老粉就是那些追了黎越三四年的粉丝，新粉是最近一年入坑的新人。
现在小桃子加的这个群就是一个新粉群，不过群主和管理员是老粉。
老粉和新粉等级森严，群主一发言，其他人也不敢再水群了，气氛拘谨。
小桃子也不敢在群里发消息了，点开了私聊对话框。
【小桃子：你看站姐发的行程了吗？黎哥后天走红毯】
温书年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回了公司。
工作间一片安静，只有敲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
温书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靠着办公椅，摘下眼镜，顺便回了消息。
【温：嗯，看到了】
【小桃子：你去不去呀？离得也不远，就在隔壁市，粉丝可以在外面拍！】
突然，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副总监。”一位职员推门，递过来一个白色信封，“方秘书送来的，说是您要的东西。”
“谢谢。”温书年轻声道谢，接过信封放到桌上。
职员只是过来送个信封，也没多留，默默转身离开。
办公室恢复安静，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白色信封。
温书年拿起信封拆开，回了消息。
【温：后天出差，有工作】
信封里，是一张代表赞助商的通行证。
*
颁奖晚会典礼是在周六。
周六，温书年醒得很早，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西装。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有电话打进来。
温书年拿起手机，按下接听，戴上蓝牙耳机，问：“怎么还没睡？”
欧洲和国内有时差，那边应该是凌晨。
很快，耳机里传来声音，对方低声说了什么。
温书年穿好衬衫，踩在床边的矮脚凳上，一边调整衬衫夹，说：“身体不舒服记得跟医生说，晚上吃过药了吗？”
温书年的语气比平时还要柔和一些，像是在哄小朋友。
对方又说了什么，温书年将衬衫下摆夹好，回：“今天要出差，不一定能回电话，先睡觉。”
直到哄完小朋友睡觉，温书年挂了电话，摘下耳机放回桌上，转身来到衣柜前拉开抽屉。
抽屉里整整齐齐放满了领带，按照材质和颜色分类。
温书年一个一个扫过去，从里面挑了一条深灰色的暗纹领带。
站在镜子前系好领带，戴好腕表，温书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戴上眼镜。
多了一层镜片，遮住眼里的情绪。
和司机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温书年先去了一趟公司。
公司职员上班日期是错开的，周末也有人在。
温书年穿过员工工作间，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工作间里，有员工探头出来，隔着玻璃偷偷瞄了一眼办公室，又迅速收回视线，低头打字发到群里。
【我看值班表上副总监是周六周日休息，怎么今天来了？】
【可能是来视察公司，看看员工上不上进吧。大伙注意点啊，不要上班带薪摸鱼！这很有可能是未来老板！】
【副总监身份确定了吗？！是我想的那样吗！】
【差不多确定了吧，前天方秘书还过来，专门跑一趟送东西给副总监】
方秘书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如果不是贺董特意交代过，方秘书怎么可能会亲自来分部给一个新人送东西？
【我说一下，我感觉贺董和副总监长得也不是很像啊……】
贺董一直单身未婚，现在冒出一个“私生子”，公司上下对这人都充满了好奇。
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开，不过大家也一直猜测贺董是打算把继承人先放分部磨炼个一两年，以后再转正。
就算不是私生子，也肯定是贺家那边身份很重要的小辈。
群聊里各种猜测都有，对豪门秘闻充满了好奇。
不过这些八卦并没有影响到当事人，温书年在办公室里看着项目企划文件，隔着一堵墙，对职员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
直到中午时，收到了司机发来的消息，温书年下楼离开，进到车里。
车子逐渐远离海城，朝隔壁市驶去。
来到典礼现场时，场馆外面一片热闹，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代拍和站姐，都在着蹲点，等着拍红毯造型。
明明现在还是白天，晚会还没开始，这些站姐粉丝依旧热情，不嫌累。
车子停在场馆外，温书年一下车，附近不少站姐都望过来，举着相机，以为是哪个明星。
可当镜头聚焦在对方那张面孔上，认不出来是谁，又失望移开视线。
小桃子也在蹲点的粉丝人群里，拿着新相机，看到下车的人是温书年时愣了一下，有一瞬间不确定，不太敢认。
对方穿着经典的西装三件套，小桃子犹豫了一会儿，看到那人似乎要进去了，拿着相机朝那人跑过去，喊了声：“温书年！”
温书年停下脚步，转身过来时，看到了台阶下的小姑娘。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小桃子很高兴，“出差结束了？你也来看黎哥走红毯吗？”
追星的小姑娘永远充满活力，说个不停，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心情。
温书年：“我来工作。”
小桃子热情邀请：“那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直播？我们包了地方。”
她们几个粉丝在附近定了地方，晚上可以一起看直播。
温书年耐心回答：“晚上应该不行，有活动。”
“你们晚上还要上班吗？”小桃子疑惑，“什么公司啊？怎么还能压榨员工呢？”
温书年笑了下，也没回答，只是从西装外套拿出一个通行证。
小桃子探头一看，发现是今晚颁奖典礼的通行证，惊道：“赞助商？！”
温书年：“我来出差，替老板露个脸。”
这次尚云集团赞助了颁奖典礼，于是主办方给赞助商留了名额位置。
他找方秘书要来了名额，过去参加。
小桃子更高兴了，虽然不知道温书年是哪家公司，不过可以确定公司是赞助商，说不定以后和黎越有合作，连忙道：“那你就是我们黎哥的金主爸爸！看看我们黎哥！代言找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会合作。”温书年点头。
小桃子又想到一件事，连忙问：“赞助商的话，是不是可以去后台找黎哥呀？”
“赞助商和嘉宾位置不一样，不一定能碰上。”温书年的语气很平静，并不像一个粉丝即将近距离接触偶像时的反应。
小桃子没有察觉到异常，更加羡慕：“好厉害啊，可以带薪追星诶！”
温书年垂眼，看到对方怀里还抱着相机，问：“相机重吗？”
“特别沉！”小桃子连忙点头。
刚开始抱相机没觉得沉，时间久了手臂就酸得不行。
温书年看了一下附近蹲点的粉丝，跟小桃子说：“你们在这里拍不到的，黎越不会来这么早。”
小桃子懵懵懂懂，第一次追现场没经验。
温书年问：“你们吃东西了吗？”
小桃子老老实实回答：“还没。”
温书年：“我请你们吃点东西吧。”
和小桃子同行的还有两个小姑娘，温书年请她们在附近的甜品店吃了点东西。
粉丝之间很容易自来熟，只要有共同的爱好，就能瞬间拉近距离。
“我带了专辑！不知道能不能要个签名！”一个小姑娘从包里拿出一张限定专辑。
同行的另一人惊呼：“这个我没买到！你怎么买的啊！”
“拍卖收的，贵死了。”
黎越一些绝版专辑和周边在二手市场上的价格炒得很高，有时候甚至是拍卖出物，然后富婆粉丝之间互相大家，价格抬得特别高。
桌边，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聊天，聊来聊去都是和黎越相关的话题。
讨论周边，讨论专辑，顺便吐槽群里的老粉。
“管理员哪来的优越感啊！凭什么藏余量！”
小桃子才刚进粉丝群没多久，不清楚什么事，问：“怎么了啊？”
旁边的小姑娘连忙解释：“她们几个开了个亲友小群，把黎哥的签名卡都拿走了，然后卖普通卡！”
工作室团队有时候会出一些黎越相关的周边，上次出了写真集，随机附赠明信片小卡，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抽到黎越的限定签名小卡。
签名小卡很难抽，工作室留了一部分明信片卡包给粉丝当福利。
可是大粉从工作室那边拿到卡包之后，大粉内部提前选卡，把热门签名卡挑完了，然后再把剩下的普通卡卖给粉丝。
“现在签名卡炒这么贵，都被她们拿走了！”
同样都是黎越的粉丝，可粉丝团内部之间存在歧视链。
追星四五年的元老粉丝看不起那些两三年的粉，两三年的粉又看不起新粉。
一条奇奇怪怪的歧视链，不过在集体对外的时候，大家还是很团结，不会让其他家的粉丝看自家笑话。
几人坐在甜品店里休息了一会儿，三个小姑娘又要继续出去蹲点拍摄了。
虽然拍不到黎越，不过也有别的明星可以顺路拍一下。
从店里出来，温书年刚准备过马路，不经意抬眼时，注意到附近有家花店。
“你们先过去，我还要买点东西。”温书年说完，朝花店走去。
小桃子留下来等温书年，另外两个小姑娘先去抢拍摄位置了。
花店离得不远，温书年上前推开门。
“欢迎光临。”店主起身迎接。
花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满是香味。
温书年打量着那些花，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直到看到白玫瑰，脚步停了下来。
店主注意到客人视线，连忙问：“是要白玫瑰吗？”
温书年习惯性摸到右手腕揉了揉，询问：“有茉莉吗？一束茉莉白玫瑰。”
“有的！”店主抽了几支白玫瑰出来，又去架子另一边挑选茉莉。
将挑选出来的花枝放到一旁，店主熟练拿出包装材料铺在桌上，随口问道：“是要送给女朋友吗？”
一般买茉莉玫瑰的客人，都是送给爱人的。
温书年站在旁边，看到桌上那几枝挑好的茉莉白玫瑰，缓缓伸手，拿起一枝白玫瑰。
玫瑰茎秆上的尖刺没有处理干净，在碰触时，细小的尖锐触感从指腹传来。
“不是。”温书年浅浅笑着，手上无意识越来越用力。
不是女朋友，是要送给男朋友。
细小的花枝尖刺陷入手心，在上面留下几道细碎的小印子。
一个妄想症病人，幻想中的男朋友。
*
温书年抱着花，从花店里出来。
小桃子还在花店外等着，看到温书年买了花，好奇看了一眼，下意识问：“茉莉玫瑰？”
“嗯。”
“黎哥之前采访的时候就说过，他喜欢茉莉玫瑰！”小桃子很激动，“是不是要送给黎哥？”
温书年没有否认，反问：“你猜。”
“肯定是！”小桃子走在旁边，“黎哥那么温柔，难怪会喜欢茉莉玫瑰。”
“是吗？”温书年声音很轻。
“黎哥以前那么艰难，二十岁的时候在外面当驻唱打工赚钱！”小桃子心疼极了。
黎越过去的经历不是秘密，在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查到，二十岁的时候在地下酒吧当驻唱。
明明怀揣音乐梦想，和另外两个朋友一起组了乐队，可最后队友出道成功，自己却被经纪公司拒绝。
“黎哥真的好可怜，还好他现在火了。”小桃子入坑晚，后来在网上补了黎越的经历，越看越怜爱。
小桃子一路碎碎念着，来到了场馆外面的台阶。
“我去拍照了！”小桃子挥手告别，转身回归自己的大部队，和那些站姐一起蹲点。
温书年抱着花，转身进到场馆里。
入口处有执勤的工作人员，温书年左手抱着花，右手将通行证递过去。
“您好。”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请跟我来。”
场馆内部亮着灯，嘉宾区和赞助商区离得比较远。
尚云集团座位是在第一排，温书年来到自己的座位。
花放桌上太显眼，温书年看向工作人员，礼貌询问：“能帮忙拿个凳子吗？”
“有的。”工作人员点头应下，从后台拿了个小凳子过来。
茉莉玫瑰放在凳子上，花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