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一下。”
镜子骑士平静地朝着詹伯特示意,詹伯特和另外两个糟心队友不同,如非情况特殊一般不和镜子骑士抬杠。他俩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同僚,从一同侍奉公主到一起给这个顾头不顾腚未成年光人当后备计划,他很清楚镜子骑士已经被推到了,不管什么,总之是一个边缘。
这没什么,因为詹伯特自己也很想对那个把自己完全藏在抱枕后的白痴大喊大叫。
所以他从善如流地无视了赛罗微弱的抗议(“没必要吧!”他说。),在这场唐突的电影马拉松里第一次按下了暂停键。
身为硅基生命是有好处的,至少这种时候我不用起身去找那个该死的遥控器。他想。
……我大概也被白痴海盗同化了,这种时候还在考虑这个。他又想。
“赛罗奥特曼。”红莲火焰也很平静,平静地叫他小队长全名。当然,他的平静远比镜子骑士吓人,火焰战士希望这能震慑到自己不知畏惧的队长,啊,不过他是不是已经说过了赛罗不知畏惧?
哈,那大概是他又在做梦了,梦里这个小崽子知道什么叫凡事有所不为。
赛罗的肩膀一抖,完蛋了,他想。红莲火焰都气到喊我全名了,我今天还能有个全尸吗?他悄悄抬起头,瞟了一眼镜子骑士的脸色。
我没救了。他悲惨的确认,骑士的面灯雪亮,亮到似乎下一秒镜面十字斩就会遵循主人的怒气给小队长来一套人格矫正削。就算红莲能留我个全尸镜子也会把我大卸八块的,詹奈呢?詹奈你人呢?
来救救我啊!帮你找回心的人就要被人物理心碎了啊!
“是什么让你觉得不告诉我们这件事是可行的?”镜子骑士此时无暇其他队友们各自纷杂的思绪。碎片,折射,他素来擅长这些,可他不擅长处理满是碎片和折射的大脑。
赛罗意气风发地问他们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少年人告诉他们我们有了新家,麦迪竣工时小队长兴奋的欢呼,他们窝在沙发上漫无边际的扯皮,他们在血与火的硝烟中张狂大笑。
赛罗,赛罗,赛罗,赛罗。挤满了赛罗。
他们不过相遇区区几百年,却使得他的前半生都平淡无奇。
那颗在他们相遇时就击中的子弹终于被他发现嵌在少年人眉心,于是千千万万张镜面碎裂,千千万万个赛罗苦笑着说抱歉。
“抱歉。”赛罗舔了舔嘴唇,他放弃了躲在抱枕中的打算,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于是他挺直腰,抬起头,十指交叉放在身前。麦迪基地中空气凝重,只有奈克瑟斯置身事外,他似乎做什么都是错,沉默是错,说话是错,让队友伤心一错再错。
不管如何,错的大概是我。
不要说抱歉啊。骑士的眼睛空空茫,你又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呢?我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呢?迟钝的那个是我,笨拙的那个是我,不曾发觉的那个是我。
如果我们不曾相处,假使我们无缘开始,你又有什么错处可言呢?
我的生命中再也不会作为终极赛罗警备队的一员存在,那是多可怕的将来。啊,不过如果赛罗在那里死去不再复生,我,不,我的宇宙就不会有将来。
最起码,艾斯美拉鲁达星的明天就再也不会来。
“该抱歉的人是我。”镜子骑士迟缓地、坚决地把自己蜷缩在一起,他双手环抱膝盖,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像是一只受惊的蚌,把自己所有的柔软缩回坚硬的壳,拿痛苦酝酿珍珠。
他极少示弱,在麦迪基地,他是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但现在他的确示弱。
红莲火焰深吸了一口气,作为这个家自认为最靠谱的男人,他在努力平复情绪。是啊,又不是小赛罗自己想死的,千错万错都是他妈的贝利亚这个婊子养的的错。
他知道他的小队长习惯保护,习惯受伤,习惯以命搏命,习惯把自己押上天平,红莲自己也习惯这么做。
可他就是看不习惯赛罗的习惯。
这大概也叫做双标,可那又怎么了?他就是想让赛罗知道他重要,他非常重要,他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去交换世界和平的棋子,他是某人的儿子,某人的徒弟,某人的师父,某人的朋友。
他是某人的队长,他是我的队长。
有人会为他痛苦,有人会为他伤心,有人会为他以身相替。
我会为他以身相替。
“……我还以为死我一个就够了,看来对于拯救世界来说,代价还是差点啊。”
……
?
詹伯特霍然起身,也顾不得这样大的动作会不会刮花他新上的涂装,“你什么意思?”他沉声喝问,神游中的火焰战士被他唤回神,男人尴尬耸肩,试图糊弄过去。
“你指什么?”
“我指,”詹伯特为了避免队友继续和他扯皮直接播放录音【“我还以为死我一个就够了”】,“这个死我一个是什么意思?”
他妈的,詹伯特装甲内部运转的电流闪出一串火花,真是他妈的,红莲火焰,赛罗,你们真他妈有本事,能把机器人逼到都他妈满嘴都是脏话,你们真有本事。
我是该庆幸詹奈还没回来。我心爱的弟弟不需要知道语料库中的冗余词根,同样的,他也不需要知道红莲火焰和赛罗死在相遇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