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月惊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表示自己要死后,眼前这人说了什么?
嫁给他??
开玩笑!!
他一求死之人嫁给他干什么?
跟着他一起死吗?
不,他只会阻止他死!
月惊洛台词都准备好了,要是这人还不答应送他离开,他便许诺事成之后送他一箱珠宝作为答谢。
就算他能抵挡金钱的诱惑,但也不能阻止他回家赚钱吧!
反正海底埋着很多没人要的金银玉石,到时候随便找出一箱来报答他的好心不成问题。
他万万没想到,以身相许会出自救命恩人口中。
惊人之语让他身陷剧本是不是拿反了的错愕中,一时忘了言语。
这样出尘的仙人怎么能死呢,余浮鳞不想他死。
他手心冒汗,故作镇定地道:“你没钱娶妻,而我刚好想嫁个俊俏郎君。”
“你我成婚,正是天赐良缘。”
月惊洛收起讶异,恢复生无可恋状,垂眸道:“多谢公子好意,我知你只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可我已是废人一个,不能连累你跟我受苦,公子不必为我忧心,还是早日另寻良人吧。”
英雄救美或许是段佳话。
可你豪夺强嫁,分明就是我的孽缘!!
二十年隐居深海,月惊洛不曾想如今陆地上的人,都已经如此胆大奔放了。他竭力绷住“一心求死但温柔体贴”的人设,脑海中飞速运转,苦思编个什么故事才能成功跳海,远离这个大胆狂徒。
“我从海里救了你,你就是海神赐予我的良人。”
“我不觉得你是废人,你也不会拖累我。”余浮鳞握住月惊洛的手,眼神真挚地道,“海神让你我相遇,便是不想你死。”
“否极泰来,从此以后,你一定福寿绵长,百病不侵。”
救命!
你以为家住海边就能管这么宽吗?!
老子坐拥整片深海也不敢抢阎王爷的饭碗啊!
你管我死不死还想要管我活多久有没有病,你这是拿了什么神仙剧本正在演玉皇大帝吗??
心累,咸鱼想罢演回海底睡觉。
月惊洛内心一片冷漠,还得照着一心求死却绝不连累他人的人设继续演下去。他抽回自己的手,转过头去,眼眸低垂,道:“公子莫要说笑,还是早日送我离开吧。”
他算是明白了,与其让他们嫌自己累赘,主动把他扔出去,帮他“去死”,不如让他们放心送他离开。
等他逃离这里后,随便找个不知情的人带他去海边看风景,再找机会自己跳海不就成了,何必和他们死磕求死呢。
失策!
余浮鳞望着月惊洛干净消瘦的侧脸,下意识握紧掌心,张了张嘴,转口道:“你腿脚不便,就算想离开,也要等伤养好后,才有力气远行。”
他转身正打算离开,不料月惊洛忽然出声道:“你若有心,便帮我找把轮椅吧。”
有了轮椅,他就能自己去海边了。
月惊洛算盘打得响亮,没料到余浮鳞略带迟疑地问他:“轮椅,带车轮的椅子吗?”
“没错。你们这儿,有这种椅子吗?”月惊洛眼一闭,虚弱地问。
大意了,忘记村里人没见过世面,这破地方可能根本没人见过轮椅。不知道镇上有没有轮椅,没有的话,他只能找人背他去海边了。
心累,跳海回家的道路竟如此艰难。月惊洛双拳紧握,咬牙忍受双腿传来的刺痛感。
余浮鳞回头时,和月惊洛期盼的双眸撞个正着。
鳞哥儿心神悸动,剑眉不自觉微拧,过去扶他躺下,声音温柔地道:“我明天便去镇上帮你打听轮椅的事,你先好好休息。”
“多谢。”
月惊洛就着余浮鳞的手劲,顺势躺到竹枕上休息,挪动时粗糙床铺带来的针扎感越加明显,想到自己不打算扮演求死人设了,他便不再忍耐地开口:“能否劳烦你,帮我换个软垫?”
“底下这个垫子,有点扎人。”
看到月惊洛指着家里最好的布垫说扎人,余浮鳞沉默了一会儿,找出几块软布帮他铺上。听到月惊洛说感觉好点后,他松了口气,打算明天去镇上买点柔软的布料回来。
莲娘午睡醒来,撩开布帘一抬头,猛地发现余浮鳞正坐在桌边盯着她瞧,她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你当自己是门神呢,没事睁着眼在这唬人。”
“娘,我有事跟你说。”余浮鳞已打定主意,可此时看着莲娘,心里仍是有点忐忑。
莲娘拎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碗水,直道:“你说就是了,我听着呢。”
“你先喝水,喝完坐下说。”余浮鳞盯着莲娘喝水,坚持道。
什么天大的事,还要我坐下才肯说,不会又要说过几年再嫁人吧?
莲娘心里嘀咕着坐下,双手交叠枕于腿上,缓了缓后道:“行了,你说吧。”
“我给您找了个女婿。”余浮鳞看着莲娘,轻描淡写地道。
惊喜来得太突然,莲娘愣了会儿,不敢置信地问:“真的,你没骗我?!”
“你不是为小粉珠的事来报复我吧?”莲娘秀眉微皱,捂着心口道,“我警告你,这种事可不能和我开玩笑,你要是把我气死了,你可就没娘了啊!”
莲娘没有心疾,就是情绪激动时喜欢捂着胸口说话,余浮鳞见怪不怪并不担心。
“真的,比珍珠还真。”余浮鳞坐到莲娘旁边,拉着她的手道,“娘生我不易,我哪舍得报复您啊。”
“娘,您信我,我真地给您找了个模样顶好的女婿。”
这种终生大事,莲娘料鳞哥儿也不敢骗她,得到确认后她就更放心了。她望着鳞哥儿,眉飞色舞地道:“你中午跟我说等会找,我还当你哄我开心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找着了!”
“是哪家儿郎啊,彩娘他弟吗?”
“不对,你眼光高,不喜欢长得丑的。”
“那是县令家的公子?”
“不可能,你嫌他油腔滑调,两年前就给拒了。”
“快说,你到底是相中了哪家公子?”莲娘说着说着就开始担忧,连声追问,“人家能瞧得上你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亲事能成吗?”
余浮鳞给莲娘顺了顺后背,待她冷静点后,委婉地道:“他身子骨有点弱,只要你不嫌弃,我们的亲事肯定能成。”
“只要人没什么大毛病,身子骨弱点不打紧,养养就行了。”莲娘不耐烦地道,“你快说是谁,别卖关子了!!”
“他是海神赐给我的,我屋里躺着的人。”
余浮鳞说得镇定自若,莲娘一开始还在琢磨海神什么时候管婚配了,半晌后才想明白余浮鳞说得是谁,当场气得目瞪手抖,大喝一声:“不可能!!”
莲娘察觉自己声音过大,赶紧低下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我说什么天大的喜事非要我坐下来说,感情你是想气死我好没人管你是吧?”莲娘捂着胸口瞪鳞哥儿,气呼呼地道,“你不想嫁人,也不必拿他来糊弄我,我还没糊涂到连你嫁个瘫痪都能答应!”
“更何况,”莲娘望了眼鳞哥儿的房门,压着嗓子道,“那还是个不能人道,一心求死的瘫痪!!”
“求死之人说得话,怎么能信呢?”余浮鳞认真地道,“他肯定是不想连累我们,才把病情往严重了说的。”
“林秀才死的时候,林游他娘不也是整日哭喊寻死,非说自己眼睛都快哭瞎了吗?”
“娘你那时不还跟我说,求死之人就是喜欢把事情往大了说,实际上那只是她们表达悲痛的一种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