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余浮鳞如往常一般准时醒来。
睁开眼的瞬间,昨晚酒醉后的举动在余浮鳞脑海中快速闪过。
他抬眼看向抱着被子缩在床脚的月惊洛,沉着脸道:“我不是故意的。”
月惊洛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余浮鳞,抱紧被子不说话。
“我以前醉酒不这样,你信我。”余浮鳞望着月惊洛,眼神真挚。
莲娘可是说你平时都把烈酒当水喝呢!
鬼才会上你的当!
月惊洛悲愤地控诉道:“你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色罢了,还敢夸口骗我信你!”
“真的,我一喝沧月酒就容易醉,所以成亲那日才只喝了一小杯。”往年祭酒喝多了也只是看着月亮傻笑不睡觉,谁知道昨日竟然差点欺负了他。
余浮鳞望着月惊洛脖子上的粉梅印记发呆,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棉被下滑到他的腰侧。
那里有块粉色胎记。
余浮鳞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衣领下藏着的一片鱼鳞,为它们相似的形状而走神。
月惊洛半点不信。
你昨天可是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大碗沧月酒呢!!
还说不是故意的!
“你往哪瞧呢,还想看看奴家可怜的腰骨朵儿有没有被你啃碎吗,还是你想起我这块白嫩可口的鱼干没被吃完心有不甘还想啃骨头似的非要嚼碎后喂鱼你才满意?”
“哦不,我知道你不是人,你这个该死的骗子嘴里说着什么你娘让你给我生个猴子其实背地里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想让我给你生猴子,半夜又心肝变黑对月嚎叫变成狼人想要杀我吃肉!!”
“众神啊,死了这条心吧,我正道之光是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一切魑魅魍魉将在月光下消失殆尽而你一个区区狼人也别想逃跑,尔等愚民能听懂死神的预告吗。”
“不不不,卑贱的人类总是试图长生不老却总是死于非命还从来听不懂人话。”
“啊,究竟是哪家蠢货将我丢到这非人的境地,是这该死的土墙欠揍的轮椅,还是那愚笨的茶壶和可怜的衣服?”
“哦不,是我的不配,是我的奢求不得害富贵消亡咸鱼上岸惨死沙滩。”
“你看着也不懂又何必盯着我不放呢。”月惊洛忧愁地瞥了眼鳞哥儿,叹息道,“罢了,无人懂我妙语连珠。”
“朕乏了,小鳞子你,退下吧。”
月惊洛一口气把疯发完,嗓子累得不想说话,赶紧顺势藏被子里休息会。
半晌后,月惊洛终于听到鳞哥儿离开的脚步声,心里有点忐忑,也不知道第一次尝试发疯文学管不管用,能不能得偿所愿让鳞哥儿退避八百里。
其实鳞哥儿昨夜并不过分,他只是将咸鱼从头到脚啃了遍,然后就睡着了。
但月惊洛瞧他如狼似虎的兴奋劲内心惶恐不已,鱼身不保的危机感让他差点当场给余浮鳞表演个咸鱼翻身。
虽然最后虚惊一场,可月惊洛居安思危,认为跳海计划刻不容缓,迟则要完。
余浮鳞没怎么听懂月惊洛的疯言疯语,他想阿洛一定是受刺激才胡言乱语的,于是出去端了一杯水后又回来了。
月惊洛还在收拾发疯后遗症,冷不丁听到余浮鳞跟他说:“温水放凳子上了,你渴了就喝,早上想吃什么?”
这都吓不跑?!
月惊洛被鳞哥儿的话吓懵了,背对着他装睡。
余浮鳞看他不说话没有再问,迟疑了片刻后就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余浮鳞端着羊奶蛋羹和鱼肉饺子进来。
月惊洛急需美食弥补他受伤的心灵,他没有接着装睡,而是一脸沉痛地起来吃饭。
余浮鳞端着空碗,临走前说:“我等下要去趟县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想吃富贵酒楼的烤乳猪。”月惊洛毫不客气地道。
那玩意又贵又费时,你今天最好别回来!
余浮鳞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推着他到院里晒太阳,没多久后就出门了。
月惊洛半点不关心余浮鳞,到底会不会买烤乳猪回来。
等余浮鳞一走,月惊洛立即打响他心里的算盘。
莲娘带着针线想到院子里绣花,不料她刚跨出门口,就被坐在附近晒太阳的月惊洛给拉住了。
这哥婿平日里都待在院子中央晒太阳,今个竟让鳞哥儿把轮椅放到门边,难道是特意在这儿等着我呢?
“有事?”莲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哥婿,暗自扣紧手中的针线篮。
月惊洛乖巧地笑了笑,道:“前段时日惹岳母大人不快,今日想送个小礼物,给您赔礼道歉。”
说着,他将手里一只纸蝶,放到篮子里的红布上。
莲娘一愣,低头看见那只白底碎金的纸蝶,心弦松弛,微笑道:“你还会折蝴蝶啊?”
她看过哥婿送鳞哥儿的纸鹤,当时就觉得有趣。
不过比起纸鹤,莲娘更喜欢纸蝶。
莲娘拿着纸蝶放在阳光下左右摆动,看到纸蝶身上的金色斑点在发光,她心里的喜爱之情更甚,这些日子对哥婿的埋怨刹时消了大半。
月惊洛见莲娘喜欢,试探地问:“岳母大人觉得,这折纸之法如何?”
“稀奇。”莲娘惊叹地回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折纸。”
月惊洛听了很是满意,乐得嘴快道:“岳母大人给我十个铜板,我将这蝴蝶的折法卖给你如何?”
话落,莲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抬腿就想走,月惊洛及时拉住她,问:“岳母大人哪里不满意,价钱咱们可以再谈谈,您要是不喜欢蝴蝶,我还会折蜻蜓、蜜蜂、狐狸、猫狗,但凡你提出来的,就没有我不会折的!”
“再说这十个铜板也不贵啊!!”这要是卖给白易,不拿个十两银子他绝不点头!
莲娘被拽着走不动,举着纸蝶,没好气地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纸吗?”
月惊洛不知道,他只是翻箱倒柜的时候发现这纸好看,想着折纸很合适,现在就拿它折纸蝶来哄莲娘。
他都想好了,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求别人免费送他跳海,不如自己雇人带他去海边。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花点钱请个人帮他推轮椅,不是比请鬼推磨简单多了!
他就是个刚上岸不久的咸鱼,他哪知道这个世界的纸张都有什么分别。
月惊洛不知道,只能看着莲娘诚实地摇头。
“这是碎金纸,只有州府才有的买,知道这纸多少钱一张吗?”莲娘见哥婿摇头,咆哮道,“一百文钱一张,比你一天的吃喝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