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橙红色的横斑扁鱼,从珊瑚丛中钻出,晃脑甩尾地游到另一侧。
麻绳长度有限,月惊洛到达采珠区附近就不能前进了。他拨开浑水,指了指珊瑚丛中的海螺,示意鳞哥儿过去看看。
潮落不久,浅水区还混着些泥沙,余浮鳞看不清海螺的位置,但还是按照月惊洛的指示游过去,找到了一个深水海螺。
这个海螺比沙滩的那个大一截,可还是没有达到月惊洛的要求。
余浮鳞回头看了眼月惊洛,见他还在原地好好待着,便立即开始在附近翻找合适的海螺。
浑浊的海水中时不时有一两条海鱼游来,鳞哥儿为了躲避它们耗费了不少力气。
察觉体内的气息所剩不多,鳞哥儿毫不迟疑地掉头返回。
一小排银鱼群绕着弯穿梭在珊瑚丛中,带出了缝隙中卡着的一个海螺。
余浮鳞顺手捞起巴掌大的海螺,看都没看就丢进腰间绑着的竹篓里,随即加速朝着月惊洛游去。
月惊洛被长绳悬吊在海中,像是飞翔在半空中的雄鹰。
瘫痪的双腿在海水的滋润下重获自由,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深海的联系。
只要沉入更深的水面下,他就能重新变回鲛人,在这片深海中,畅行无阻。
月惊洛猛地睁开双眼,紫金色的微光在他瞳孔中若隐若现。
他并拢的双腿如鱼尾般柔软摆动,模糊的海水在他眼中一片清明,千米外剑齿鱼的磨牙声亦清晰可闻。
回到海中,他犹如枯木逢春,生机奔涌不息。
不远处的海底,鳞哥儿追着鱼群向他游来。
月惊洛恢复静止的姿势,等着鳞哥儿游到他面前,拖着他破海而出。
俩人刚爬上岸,抬眼就被几个村人给围住了。
“小白脸,你又滚海里去了。”余十幸灾乐祸地笑了声,指着鳞哥儿身侧的竹篓道,“里面装了什么,你偷珠了?”
“有没有脑子!”余七捶了下余十的肩膀,“偷珠也不会带着瘫痪去,又不是去殉情。”
“胡说什么!”余小壳瞪着余十两人,面色难看地道,“采珠的事能乱说吗?!”
见他们老实了,余小壳又转头问鳞哥儿,“你们不在岸边捡鱼,跑这来干嘛?”难道神仙郎触景生情见海寻死的病又犯了?
“海里东西多,我去找点海螺。”余浮鳞回道。
村里人一般不会在落潮后入海,可鳞哥儿愿意去海里寻宝也没问题。
日光落在月惊洛湿润的乌发上,将他莹白的面容衬得多了丝剔透。
余小壳被眼前的落水美人闪了下眼,回想起他儿子刚长开时的样子,也有像他这样白嫩的脸蛋、水润的眼珠。
这神仙郎还真不是白叫的,余小壳心想。
“捡海螺还是捡小白脸啊,身子太弱被浪花卷跑了吧。”余十瞧着月惊洛狼狈的样,不想放过挖苦他的机会。
难道真掉海里去了?
余小壳疑惑间,看到了月惊洛腰间绑着的绳子,心里有了猜测。
鳞哥儿沉着脸不说话,月惊洛打开竹篓,拿出巴掌大的海螺,道:“瞧见没,我去海里找到的,可比某些好吃懒做,只会说风凉话的人强多了。”
“鬼扯,你个瘫痪怎么会浮水?!”余十打死都不信他说的是真的。
“也不是不可能。”余七想了想道,“鳞哥儿背着他下海当眼睛用,他不就找到了?”
“余七!你欠揍是吧?!”余十捏紧拳头,威胁地对着余七挥了挥。
“别闹了!”余小壳拦住余十的拳头,厉声道,“赶紧下海,我爹还等着呢!”
余小壳虽然只是余村长的幼子,但儿子都五岁大了。余十和余七小时候喊他哥,跟着他屁股后头玩,这时听了他发话,顿时都收了脾气往海边走。
等他们走远后,月惊洛问鳞哥儿:“他们下海干嘛?”
“每次落潮后,村长都会派人去采珠区重新记录情况,防止有人偷偷下海采珠。”
鳞哥儿帮月惊洛解开绳子,低头观察他手里的海螺,忽地问:“这是你要找的海螺吗?”
“没错,螺底有孔,是深水海螺。”
月惊洛也没想到,鳞哥儿真能找到这么大的传音海螺,他本来只是想顺便找找而已,毕竟小海螺也能凑合着用。
他举着海螺在手里转动端详,灵光一闪道:“海螺可是好东西,你多找些回去给余越吃,浅水海螺也行。”
“先回去换身衣服。”鳞哥儿道。
“没事,我们先去捡漏。”沙滩上还有村人在捡鱼,应该还能找到些好东西。
“值钱的早被捡走了。”鳞哥儿把他抱到轮椅上,“你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出海打给你。”
怪不得余十他们这时候下海,月惊洛用海螺吹了一段曲子,等鳞哥儿走了一段路后,他又说:“回去吃生鱼片吧。”
鳞哥儿闻言愣了愣,点头说“好”。
莲娘坚持不肯吃生食,非逼着鳞哥儿把鱼片煮熟了再吃,最后鳞哥儿拿鲅鱼炖汤喝了。
余村人要赶海,村塾先生让余越提前回家了。余越跑着回来还是错过了赶海,丧得他连吃饭都不香了。
“这海螺可是阿鳞特意下海采给你的,吃了能长高。”月惊洛夹了个海螺给余越,“你要是挑食不长高,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渔村贝壳很常见,贝壳肉也吃得多。但海螺肉倒是见得少,通常他们只能捡到海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