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养花的经验……”

他又补充：“怕养死。”

犹豫了一下，苏枕年还是缓缓将花接过，拿着手里的“枯枝”，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下手：“我不太会养花，以前或是现在，凡是养过的植物，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是吗？”

少年听完笑颜微展，眉眼含着温柔，充满耐心地阐述起了养植的办法：“没有关系，这个很好养的。”他打开柜子，找了找柜子里的物件，随后递给他一个小袋子，“这个是营养液，加在水里能够促进发芽。你将雪柳拿回去之后，先清水醒一醒，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行。”

“之后呢，就把它插在瓶子里水培，水没过容器大半，记得勤换水，大概两天就要换一次。”

“发芽大概两周左右，20天左右就能够开花了。”少年充满耐心介绍着具体的工序。

“等待还挺长的……”

“这算长吗？”

少年轻靠在收银台，手指轻扣着台面，由于身高关系，微微垂眼望着他，眉眼轻弯：“花期漫长，的确是一个等待的过程。”

少年：“不过，世间有很多东西，不正是这样的吗？有等待，才有意外的惊喜。”

“……”有那么一刹那，苏枕年自少年清亮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眼睫微颤，对方的眼底澄澈干净，和他对视时，思绪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质吸纳进去。

少年的眼睛并不幽深，呈褐色，有种静如浅溪的温柔，在灯光的映照下含着晶莹美丽的亮色。

他的眼睛像温柔的溪水。

这是苏枕年自见到他的第一刻脑海里浮现的字句。

他低咳了一声，忙收回几分目光，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来这里的主要任务。

“那个，我们店，就是沈记大排档，今上午在你这儿定了篮花，阿姨让我过来问问。”

“我记得。”

少年翻看桌上手帐本的订单记录，在他翻页的时候，苏枕年注意到扉页写着对方的名字——夏荷。

夏荷……

他在心里低声默念，这同样是一个温柔的名字。

“送货的时间大概是在下午五点，之前确定好了的，到时候会安排专人给你们送过来。”

夏荷合上手账，将其轻轻放回台面。

“哦，好的。”苏枕年这才意识到，沈姨应该是借口把自己给支出来了。

苏枕年担心雪柳会枯死，想着得快点回家把花给培上，临走之前不忘对夏荷道谢：“今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有，谢谢你的花。”

“不客气。”夏荷立在台前，纯白的雪柳花和他清俊的容颜相映，看得苏枕年不禁愣了神，心跳声这时不禁又一次在胸口闷闷作响。

在苏枕年走向店门时，却听身后传来夏荷的声音：

“之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这儿找我。”

“好嘞。”

苏枕年双手抬起挥了挥，突然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三步并两步跳下了门口台阶，轻快灵动的身影消失在了夏荷的视线。

在他离开不久。

夏荷拿起台面上的陶瓷小熊，轻轻将它放回了原位。

-

那天回去之后。

苏枕年第一时间就找了瓶子，接了水，将雪柳插在瓶子里。担心经验出现差错，他又特地到网上搜了一下这种花的栽培方法。

看网上说的，好像都意外的简单。

只希望这次，诞生于他这个植物杀手手里的花会没事。

夜晚，大排档打烊后，他回到了住处。扭了扭发酸的胳膊和脖子，去客厅的桌上“探望探望”刚插上不久的雪柳。

“好像没什么动静。”他突然回想起来，夏荷说过，这个大概两周左右才能发出新叶子。“哎，这种看上去干不拉叽、随时可能要枯死的植物，真的能够泡一泡水之后就能发出叶子吗？”

“那就等待奇迹啰。”他戳戳干巴巴的枝条，喃喃念叨。

手机搁在茶几上，屏幕因为程序通知亮了起来，他晚上去沈记工作的时候忘了带手机，打开聊天程序，微信已经是99+

除开一些群里轰炸的消息以及各方基友的日常哈哈哈无聊分享，他手指缓缓下滑，翻到某处未读消息，瞳仁一颤。

发信人是“宋姨”。

来自她的未读消息共三条：

“你在那边辛苦吗？”

“你的房间有两周没人住了，今天我让阿姨收拾整理了一下，不小心在床头柜里看到了你藏着的东西。小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在吃那个药了？”

“要是你不能适应的话，可以随时回家，不管怎么样，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归宿。心里如果有什么想要倾诉的，如果我能帮上忙，就一定帮你。实在有困扰……我有几个大学同学，他们是国内著名的心理医生，可以为你安排咨询。”

消息发送于三个多小时之前。

他读着那些来自三个多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越往下读越感到心口位置钝痛，一阵一阵，暗涌起伏。

沉闷而压抑。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将手机放回了桌上，熄掉屏幕后来到了阳台，将窗户大大的打开，用力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他没有想到，自己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那些不安与脆弱，最终还是被发现。

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那些他不愿意触碰和信任的人的面前。

回去吗？

他走向柜架，凝视着照片中笑颜如花的人，闭眼冥想的时候，自喉间溢出一声叹息，那叹息里，又夹杂着几分不辨情绪的笑意。

不可能回去的。

因为。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植物杀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