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朝窗外伸出手,这么多时日,主动与乐阳说了第一句话。
“想进来便进来吧,不用害怕。”
自此,他无论做什么,身边总会有一团白色跟着……
秋去冬来。
祁灵山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乐阳已经跟望舒亲近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命星仙君的嘱托,望舒格外迁就他。
就连他在雪地里疯玩儿,染上一身碎雪就要往榻上钻的时候也只是眉眼淡淡的吩咐侍童帮他把皮毛上的雪水擦拭干净。
望舒在山上的生活大多数是在闭目养神,亦或是静静坐在木屋的茶案前,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偶尔也会抚琴和作画。
乐阳最喜欢看他作画。
顺应时节的春花——芍药、牡丹、海棠……
夏花——粉荷、蔷薇、虞美人……
秋天的时候,望舒不画花,却将整个被银杏和红枫的祁灵山画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乐阳以为他是喜欢提笔作画。
但后来才慢慢发现,他做这些不为喜欢,只是因为想做些事打发时间。
乐阳没有见过他画冬日里的花。
大雪飞扬覆盖整座山时,每天除了跟侍童一起玩儿雪打滚,就是钻到温暖的木屋中啃电信。
望舒帝君又在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乐阳知他不晓温度适宜,但侍童这次却粗心的将烧炭的火盆放在了书桌边。
轻薄的宣纸一点就着,燃烧到整个木屋是一瞬间的事。
乐阳怕这样的事真的发生,轻手轻脚跳上琴案,想要将案上铺有的宣纸全部收起来。
但他的后肢却一不小心踩进了案上放着的红色颜料中,惊慌躲闪之际,一串串红色的爪印铺上了整张宣纸。
“怎么了?”
伴随着乐阳委屈的小声抽泣,望舒慢慢睁开了眼睛。
原本是好心,却把琴案弄得一团糟。
乐阳咬着尾巴尖儿,伸出前爪在印满爪印的宣纸上拍了拍。
“嗷嗷~嗷嗷嗷~”
望舒垂眸看着洁白宣纸上刺眼的红,轻抚了一下还在自责的乐阳的脑袋。
“没事。”
随后,他提笔蘸上墨色,将这张被乐阳弄脏的宣纸,画了唯一一幅在祁灵山的冬日所作之画。
鲜艳的红梅点缀在墨色枝头,强烈的红和沉静的墨明明相冲却又意外和谐。
后来侍童自作主张将那副红梅图精心裱了起来,成为了单调木屋中唯一的装饰物。
望舒没有出言阻止,却在翻看天界文书之际,想起问乐阳的名字。
“你的本名是哪几个字?”
打盹的乐阳闻言凑到琴案前,只堪堪在望舒凑巧翻开的那一页扫了一遍,前爪便落在了一个字上。
“阳?”
望舒轻声念出了那个字,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但乐阳却欢快的摇着尾巴,觉得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念出来,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十二月末的时候,大雪席卷了整个祁灵山。
瑞雪兆丰年,祁缘镇的百姓已经开始挂起了红灯笼,准备起过年要用的吃食。
天气越来越冷,乐阳便不再像之前那么喜欢跑出去玩儿了。
祁灵山的弟子每日晨醒昏定时间固定。
天还不亮的时候,窝在窝中的他敏锐的听见了山中弟子晨练的声音,好奇溜出了木屋去看。
结果没想到刚踏出门就被树上落得雪拍了个正着,灰溜溜又钻回了温暖的屋内。
也不知为何,明明之前生活在常年积雪覆盖的狐山都没觉得什么,这几日他却总觉得格外怕冷些。
大概是他这段时间被望舒养的娇气了些,却也让他考虑起来是时候换个更暖和的窝了。
望舒的体温一如晚间的月亮般凉到冷人,乐阳喜欢贴着他打盹,却又对他的体温打起了退堂鼓。
权衡之后,他扒开了木屋内所有的衣柜,费力把其中一件最为厚实的浅蓝色披风拉到了作画的望舒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