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魂魄本就残缺不稳,维持了这么久的身形已是强弩之末。
青烟凝聚出的身影散去之前,他强撑着给望舒留下最后一句话。
“望舒,如果观宿醒来要去凡间寻我,你只需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
青烟散去,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似是无奈的叹气。
直至如今,这一切的事都真相大白。
当年天帝肉身被毁,如今魂魄不全算是小事。
观宿即将苏醒,阳熙虽远在东海,但望舒只要传讯于他,不日便可赶来。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要先帮天帝找齐魂魄、重塑肉身。
到时天宫对峙,真假天帝难辨。
可眼见着他们三个帝君站在哪一方,天宫里面的那些神君自然也不会有多难缠。
夜间的时候,望舒和天及为凝聚魂魄的观宿护法。
听邪因为妖神殿里有事务处理就没在月宫多待,乐阳不肯跟他走,这期间一直蜷成个小毛球儿挨着望舒的腿打盹。
他之前在祁灵山安逸惯了,这段时间在人间走的一遭倒是了解了不少天界的事。
比如说观宿帝君之前竟然是天帝的老师,比如说不久后天界和魔界都将会经历一次劫难。
再比如说,在天界男子亦可结为伴侣……
乐阳不自觉抖了抖耳朵,抬头悄咪咪偷看轻瞌着眼睛的望舒。
如果结为伴侣能像自己的父母那样永远和望舒在一起,那他一定会努力修炼成为神君。
到那时,也不知道望舒会不会答应用自己在一起。
……
观宿苏醒过后一直在月宫静修。
魂魄已全,当初魔君向他下的不言咒随之解除,望舒也从他口中得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老天帝生前风流韵事三本天书都写不全,会招惹上魔女这在预料之内。
只不过连老天帝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经在魔界的一夜风流会留下一个孩子。
被宠幸的魔女想借着孩子做天妃,拼了命把孩子生了出来。
但苦于实在没福气,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撒手人寰。
独留这个孩子,也就是“怨生”,在魔界像一条流浪狗一样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神魔之子,血统不纯,这样的孩子在哪都是耻辱的象征。
含怨活着,为恶而生。
在经历长达百年与犬抢食、任人欺凌的生活,怨生为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既然魔界和天界都不认同自己这个耻辱的存在,那他就把这两界搞得天翻地覆,玩弄于股掌之中。
让神魔两界的魔、神、仙都看看,他们是怎么被自己这个杂种耍得团团转的。
“怨生就本来与翎栩长得有五分相像,在把翎栩引入魔界前,他一直都在靠着魔界的易容术不断调整样貌,模仿翎栩的气质仪态,只不过还是被我识破了。”
观宿轻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垂眸不言的望舒。
“揽月,怨生的事是老天帝当年做错了,可他假冒天帝,妄图扰乱神魔两界秩序是不可饶恕的死罪,翎栩说把他关进天牢里永世不可放生,算是替老天帝弥补当年的过错,可他决计是不会老实待在天牢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你也想留他一命,届时可让阳熙废去他所有修为。”
望舒静居祁灵山数万年,对天宫的事从不妄言定夺。
天界出事,他身为帝君,出手解决只是在负应该负的责任。
关于怨生是死是生的问题他不感兴趣,所以交由观宿来决定。
本就清冷的月宫内沉寂良久。
观宿抬起还带着虚弱的病容,坚定的摇了摇头。
“因为老天帝临终前的请求,我教导翎栩为君之道,在这天界守护了数万年。天界的安稳是我的职责和许诺,所以揽月,纵使怨生幼年时的经历令我等唏嘘叹惋,可他必须死。”
“如此,我便知晓了。”
得知观宿的答案,望舒没有任何出乎意料。
他抚着乐阳的皮毛用灵力向阳熙传达了观宿的意思。
清冷的眼睛里,既无阳熙被蒙蔽戏耍多年的怒火中烧,也无观宿为怨生结局叹惋的悲天悯人。
观宿见此很轻的笑了下。
他和阳熙、望舒分别为星、日、月所化。
阳熙生性如日热烈豪爽,他呈点星之辉性子温柔内敛。
其实不管性格如何,他们在六界往来数次,又在天宫浸染多年,或多或少在原本的神性中都掺杂了别的情感。
只有望舒,好似自初生起,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凡人其实有句话说的没有错。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明月虽美,却本就一直是清冷的。
“揽月,如果今后的某一天你有了感情,恐怕会为其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