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对视中，吕文殊手中的烙铁愈发近了，俞尽舟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但吕文殊却没有在俞尽舟的脸上看到丝毫恐惧之色，反倒是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看出了几分挑衅般的戏谑。

紧接着，就听俞尽舟短促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吕文殊皱了下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俞尽舟此刻的神情，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没什么，丞相大人不必介怀，继续就好。”

俞尽舟微微侧过头，竟是不去看吕文殊了，示意对方自便。

但越是这样，吕文殊便越是生疑，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心思不可谓不缜密。

俞尽舟此刻的淡然并不像是习惯了面对险境时的泰然自若，反倒像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

思虑至此，吕文殊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烙铁，对付俞尽舟，不能急。

“摄政王，您是等着有人来救您吗？不会有了，陛下已经下旨封锁宫门，皇城内禁军守卫森严，不容侵犯，如此境遇，再加上这天牢的守卫增加，哪怕是您的暗羽卫，也没那么容易闯进来。”

吕文殊绕到俞尽舟的侧面，试图在俞尽舟的脸上找到些不一样的情绪。

但很可惜，他注定失望了。

俞尽舟漠然抬眸，平静道：“要等人的不是本王，而是丞相大人。”

吕文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牢房外，一片萧然，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他心底的不安却在无限放大。

躲在暗处的梅云安见了这一幕，也不自觉捏了一把汗，先前放在手边的弩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了手中，若方才吕文殊没有放下烙铁，而是继续行刑，那此刻这支弩箭早已穿透吕文殊的手骨。

一旁的楚岳看得蹙眉，觉得陛下似乎比以往冲动了些，低声问道：

“陛下，摄政王从大理寺狱回来之后就未曾离开皇宫，先前安排的那些人，当真能将此次计划做到万无一失吗？”

“你是在怀疑俞尽舟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暗羽卫的能力？”

梅云安语气淡淡，却听不出丝毫顾虑。

楚岳听出陛下的不悦，当即单膝跪下，“属下不敢。”

“罢了，起来吧。”梅云安挥挥手。

他和俞尽舟的计划是临时起意，俞尽舟对外界的一切安排都是通过传信的方式进行的，若是换做别人，他一定会怀疑计划的周密性，但若是换了俞尽舟，那就绝不会出现纰漏。

果不其然，话落不过须臾，牢房外守卫便带着一个人进来了，从吕文殊的神情来看，这人是来找他的。

只见那人匆匆在吕文殊耳边低语几句，吕文殊顿时变了脸色。

薄候被抓了。

摄政王的人干的。

短暂的薄怒，吕文殊倏然回头看向俞尽舟，“摄政王果然不可小觑，身陷囹圄也能运筹帷幄，当真是厉害啊。”

“诶，丞相言重了。”

俞尽舟端得一副谦虚的模样，稍微活动了一下被锁链绑得有些酸麻的手腕，意有所指道：

“若非有人将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本王又能如何呢？”

吕文殊面色阴沉，心中快速思索利弊。

一刻钟前，薄候按照他的吩咐封锁消息，探查摄政王府被查抄一事的虚实，因为事关重大，加之摄政王府能人暗藏，薄候没敢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带了高手前去。

但一刻钟后，所带之人仅一人重伤逃回，丞相府的人这才知晓，薄候一行人刚一靠近摄政王府，还未等探查情况，就被抓了。

吕文殊现在有些怀疑，陛下当真对摄政王失了信任吗？摄政王府被查抄，又是真是假？

还是说，抓了薄候威胁自己，只是俞尽舟脱困的一种手段？

千般思绪，被俞尽舟开口打断：

“丞相大人认为，本王的人，能否从您的谋士口中审问出什么来？比如……关于郭乾之死，丞相有意隐瞒陛下之事。”

“摄政王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威胁本相？”

吕文殊镇定下来，并不被俞尽舟的言语所激，但心中却警铃大作，俞尽舟当时远在骊洲，如何知晓郭乾的死有蹊跷？

至于薄候，虽知晓那夜的事，但他对自己足够忠心，并且薄候还有重要的人在他手上，所以，他并不担心薄候敢泄露他的什么秘密，除非，那人的命，他不想要了。

至于其他人，所知细节不过零星，就算是真的扛不住暗羽卫的审问，透露了什么，也构不成威胁。

俞尽舟像是看穿了吕文殊的心思，幽幽道：“丞相是不是在想，你手中还握着那人想要的东西，所以并不担心他会泄露你的秘密？”

吕文殊眼底神色微变，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摄政王还是少费些口舌吧，眼下你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早些认了罪，本相还能为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念在过往功绩，让您走得痛快些。”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