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安到底是没能跟着俞尽舟一起去,回宫的这一路上,周身的气压都低得很。
憋着情绪伤身,梅云安回了御书房就颁了圣旨。
丞相吕文殊谋杀朝臣罪名已定,即日起革其官职,抄其家产用以赈灾,念其过往功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日后流放岭南,终生不得离开。
圣旨颁下去没多久,梅云安又唤来了两名金翎卫,压着心中郁闷吩咐道:
“你,暗中跟着负责押送吕文殊的队伍,留意是否有人想要劫走吕文殊,若有,选好时机放他们走,看看他们去哪,是什么人劫走了吕文殊,有了结果不要打草惊蛇,回来禀报。
你,带一队人马暗中跟着摄政王,若摄政王遇险,即刻支援。”
“是。”
负责吕文殊一事的金翎卫领命退下。
但负责跟着摄政王的金翎卫却有些犹疑,抱拳单膝跪地,屏息道:“陛下,属下死罪,先帝曾言,摄政王,不可轻信。”
“哦?”
梅云安睫毛微颤,漫不经心地品了一口茶水,状似无意说道:
“朕仔细斟酌过的,不算是轻信。”
金翎卫在皇帝的语气中莫名听出几分戾气,身形一僵,当即俯身叩首:
“陛下,您此番举动,有违先帝遗愿,摄政王乃群狼之首,难以掌控,陛下乃真龙天子,如今已有能力坐镇朝堂,当……杜绝祸患。”
“先帝……”
梅云安砰的一声放下茶盏,柔和的眉眼中透着无法参透的冷意,语气平静道:
“你现在是在用先帝来压朕吗?在你心中,这玄晟国的皇帝,是先帝,还是朕?”
“属下不敢!”
金翎卫头压得更低了,可这是先帝的遗命,他理该照做。
“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梅云安冷哼一声起身,先帝?先帝何曾顾及过他这个儿子的死活?既然没有,那先帝遗命,又算什么?
迈步来到那金翎卫跟前,梅云安居高临下地看着金翎卫紧绷的脊背,漠然道:
“金翎卫是先帝递到朕手中的刀,一把趁手的刀,但刀也只能是刀,若是朕觉得不趁手了,随时都可以换一把新的。
是不是在你们的眼中,朕不过是靠着摄政王帮扶,才一路苟且坐上了那把龙椅?就连这些年来攥在手中的权力,也都是像窃贼一样,战战兢兢费力偷来的?”
“……”金翎卫此时已经不敢再说一个字,因为当陛下说出‘换一把新的’这句话后,御书房的周围明显多了许多陌生的气息,那是故意透给他看的,是金翎卫从不知晓的存在。
他们的陛下……何时养了这么多实力不输金翎卫的暗卫?!
梅云安很满意金翎卫的反应,轻叹一口气,安抚道:
“记住,金翎卫效忠的,是皇帝,而如今玄晟国的皇帝,是朕,收起你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别妄想拿先帝遗命说事,自作主张,那是自寻死路。
宝刀尚需淬炼,朕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亲手熔了这把宝刀,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属下明白,定向所有金翎卫转达陛下旨意,也会办好陛下的吩咐,跟着摄政王。”
那金翎卫早已冷汗涔涔,知晓金翎卫并非小皇帝唯一的底牌后,再不敢忤逆。
伴君如伴虎,没人嫌命长。
“嗯。”梅云安挥挥手,“去吧,做你该做的。”
“是!”
金翎卫如蒙大赦,匆匆离去,效率竟是比平日里高了许多。
窗前枝影摇曳,梅云安却毫无睡意,不知道他同意俞尽舟亲自去查那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
城西废井。
夜色如墨,树影阴翳,一片荒凉废墟中,藏着一口半径一米左右的圆井。
这四周荒草丛生,足有半人多高,地上寻不见半点足迹,看着倒像是久未有人来过了。
此行俞尽舟只带了十五人,除却暗羽卫中的十名精英外,另外五人则是他麾下的将士,当年兵变时曾随他一同退敌,算是心腹,不论俞尽舟说什么,这五人都不会有任何质疑,绝对服从命令。
“王爷,末将先去查探。”
一中年将士压低了声音,主动请缨。
俞尽舟抬手压了压,视线始终盯着那口废井,“不急,先看看。”
“飒——飒——”
微风掠过,带动草叶发出阵阵沙沙声,从俞尽舟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废井就好像是大地上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等待着吞噬靠近的活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废井周围始终没有动静。
俞尽舟神色微凝,捏了一片草叶,带着内劲倏然甩向井口。
“噔”的一声,不大不小,却足以弄出一点回音传入井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仍没有任何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