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尽舟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十分简朴的屋子里,从布置上和外面依稀传进来的谈话声猜测,应当是在某个农户的家里。
“嘶……”
俞尽舟只稍微动了一下,身上被子都还没掀开,就被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撑起身半靠着坐好。
这间屋子简陋得很,甚至可以说所有的摆件都是拼拼凑凑堆起来的,好像哪怕只是轻轻碰一下都会散架。
俞尽舟掀开衣襟看了一眼,发现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用的是碾碎的草药,伤口有些发麻,会有一阵阵的刺痛,但可以忍受。
这治疗手法看着不像是出自医师之手,反倒像是民间的一些土法子。
正琢磨着,破门帘被掀开,秦放矮身走了进来。
见俞尽舟醒了,顿时眼前一亮,“王爷!您可算是醒了!先把药喝了吧,这地方偏,医师不好找,老汉他儿子只能按照他们的土方子找了草药煎了,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说着,秦放就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子递给了俞尽舟。
俞尽舟鼻子动了动,药还没进嘴儿呢,嗓子眼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这是在哪?”
俞尽舟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喉咙一哽差点没吐出来,为了不在属下面前丢脸,硬是咽了下去,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苦透透的了。
“襄州边界的农户家里,王爷放心,这里是安全的。”秦放示意不必担忧。
忽地,俞尽舟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陛下呢?”
提到皇帝,秦放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摸摸鼻子道:
“属下寻来时,陛下正拖着您走,许是走得久了,体力透支,现在还在休息。”
说实在的,秦放是怎么都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小皇帝竟然还会冒险带上负伤昏迷的王爷,毕竟在他看来,小皇帝不在背后捅刀子就谢天谢地了。
“嗯。”俞尽舟神色淡淡,人没事就行。
“你为何会寻来?”俞尽舟问道。
“回王爷,先前在乐安城内捉到的黑袍人,还有那名女子,他们两个果然是认识的。”
提到这个,秦放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望向俞尽舟,陈述道:
“属下仔细审问过了,这两个是个骨头硬的,什么酷刑都用过了,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不肯透露其他黑袍人和傀儡人的消息。
但是……这两个人应当不只是普通喽啰,据属下对一些他们无意间说漏嘴的细节整理来看,藏在幕后的黑袍人应当还在乐安城中,而且,似乎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听从一位被他们称为‘大人’的人,而且,这个大人,似乎身份崇高。
对了,王爷,这是那个女子交出来的东西,还说如果王爷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的话,就打开看看。”
说罢,秦放便将一个信筒递到了俞尽舟的手上。
俞尽舟接过来并没有立马打开,抬眸问道:“你来时,可见了其他暗羽卫?”
秦放既然能这么轻易找到他和梅云安,想必梅云安当时应当是带着他到了约定的地点。
然而,秦放疑惑地摇了摇头:“有暗羽卫同行?”
既有暗羽卫同行,王爷为何会伤重至此,难道……
“……”
俞尽舟沉默了,深吸一口气道:“发信号,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放脊背一僵,意识到或有暗羽卫遇难,当即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
……
“咳……”
俞尽舟轻咳一声,视线落在那信筒上,总觉得这里面的内容他若是看了,就会有甩不掉的麻烦。
可不看……他这该死的好奇心可真是太难受了。
短暂的纠结后,俞尽舟自嘲似的笑了笑,“俞尽舟啊俞尽舟,你不是一直期待跌宕起伏的人生吗?现在这多符合要求啊……”
说着,正要打开信筒,梅云安却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醒了?”
梅云安语气淡淡,似乎就只是过来看一眼人醒没醒而已。
俞尽舟顺手把信筒塞进被子里,神态如常,“嗯,已经没事了,随时可以启程回乐安。”
梅云安微怔,他不是来催人回去的。
“不急,等你伤再好些再说。”
梅云安十分自然来到床榻旁坐下,方才俞尽舟的动作他没有错过,视线瞥了一眼被角,却没有戳穿,反而另找话题道:
“吕文殊死了,线索断了,你有什么想法?”
俞尽舟蹙眉,“臣以为……”
“在这里没有君臣,随意些就好。”梅云安莫名不喜欢这般生疏的称呼了。
俞尽舟不明所以,但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正合他意,也就顺势继续道:
“襄州城里的人要比骊洲城的人更精明,但依我看,他们的目的,都指向乐安城,又或者说,指向朝堂,指向整个玄晟国。”
“谋逆?”梅云安不由得想起之前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