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俞尽舟却摇了摇头,“恐怕不只是谋逆这么简单。”
梅云安脸色微变,简单?谋逆还简单吗?
像是看穿了梅云安心中所想,俞尽舟怅然道:“芙蓉醉,傀儡人,若只是谋逆,策反朝臣就够了,又或者像当年兵变一般,何必搞这些费时费力,又容易露出马脚的事?”
“这么说来……倒像是报复。”
梅云安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惊诧。
先帝在位时,下令让还是镇安王的俞尽舟四处征战,得罪的周边小国,可不在少数。
俞尽舟听了这个说法,不置可否,被子下的手攥紧了信筒。
是报复……还是和那女子提起的所谓的身世有关?
“俞尽舟?”
梅云安说了半天没见俞尽舟回应,抬眸就见俞尽舟在走神,不由得皱眉。
“嗯?”
俞尽舟回神,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问道:“怎么了?”
梅云安狐疑地盯着俞尽舟,无奈重复:“今早我的人回来了一个,据他所说,他们也遭遇了不明人士的偷袭,除他之外,我带来的其他人,都死了。
至于暗羽卫,他看见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将敌人引开了,生死不明,眼下没有消息,没有尸体,就算是好消息。”
俞尽舟听出梅云安是在宽慰他,难得神色柔和了几分,“嗯,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短暂的沉默后,俞尽舟斟酌道:“吕文殊死前未必没有给襄州这边的人透露什么,我总觉得,暗中之人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我们在这修整一日,明早启程回乐安吧。”
梅云安也正有此意,点点头:“也好,就照你说的办。”
……
入夜,一朴实敦厚的黑脸老汉把梅云安带到了俞尽舟的屋子里。
俞尽舟正洗着脸,水滴顺着下颚滑落锁骨,惊讶抬头就对上梅云安一言难尽的脸色。
“这是……?”俞尽舟疑惑开口。
老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局促道:“两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西屋塌了半边儿,今晚怕是修不好,也不好让这位公子跟我们一家子挤在一块儿,所以……”
俞尽舟随手蹭去脸上的水珠,连忙回应道:
“诶——您客气了,您收留我们,还给我治伤,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是我们占了您的屋子,您说的哪里话,我们两个住一起就成,这个您拿着,明个一早我们就走,麻烦您了。”
俞尽舟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一块玉佩倒是还在,但那东西特殊,怕给这家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很不客气地揪掉了梅云安衣服上几颗点缀的珍珠,给了老汉。
“诶……这可使不得!”
老汉一生贫苦,自给自足,哪里见过这东西,更不敢收。
可俞尽舟坚持,硬是塞给了老汉,好说歹说让人收下了,送人离开。
“拿我的东西送人?”梅云安抱着被子,面色不虞。
“咳……”俞尽舟干咳一声,“回去还你。”
梅云安嘴角抽了抽,“我不差那几颗珠子。”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简陋的屋子里可找不出第二个床榻。
梅云安迈向床榻的脚顿了顿,欲言又止。
俞尽舟看出来对方的窘迫了,按理来说,皇帝自然是要睡床上的,总不能让皇帝睡地上。
但他可是个伤员啊,他也遭不了那个罪。
“咳……”俞尽舟故意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刻意要捂伤口却偏偏手抬起又放下,然后动作缓慢且不敢牵动伤口的样子解了外衫,挪到床的一侧躺下,看着还在床边站着的梅云安,拉上被子幽幽道:“就一晚,挤挤吧,陛下……介意吗?”
“……”
梅云安晦暗不明的目光上下把俞尽舟打量个遍,在把人撵下去和忍一晚上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慢条斯理地铺了被子,梅云安看似淡定实则别扭地躺在了床榻的另一侧。
“陛下……不宽衣吗?”俞尽舟眉头微挑,穿这么严实睡觉,看着都难受。
要不是怕这古代人接受不了,俞尽舟都想再脱两件儿睡。
“不用了,这样就好。”梅云安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闭目酝酿睡意……个头。
耳边就是俞尽舟清浅的呼吸声,梅云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节奏都被对方带着走了。
突然,梅云安感觉到有一只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那只手。
随后……就看到了俞尽舟错愕的眼神。
“你……压我被子了。”
说着,俞尽舟还象征性地拉了两下。
“……”
梅云安松开手,一把拽出身下压着的被子,甚至用力过度,直接把自己的被子也一同扔给了俞尽舟,随即僵硬背过身去。
俞尽舟眨眨眼,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猝不及防牵动伤口,顿时憋回去一半,强忍笑意把小皇帝的被子给他盖了回去。
“陛下,臣……盖不了两床被子,您……别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