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羊皮纸、旧的平装书、羽毛笔上沾取的墨汁、蒙尘的立式钢琴、从没关好的窗户缝隙里窜进来的风……

回忆斑驳，像是泛黄的树叶，所有这些天阿廖沙试图隐藏起来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击溃。

“爸爸……”少年几乎是踉跄着走进去。

他站在寝殿正中央，一遍遍地打着响指，直到指节红肿破皮。

但他仍没有放弃，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地板上重复画了许多道时空之门的法阵。

指尖的血液凝固，便咬破另一根指头，继续。

一遍遍地、一遍遍地。

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为什么……”

“我只是出去了一阵，睡了一觉……”

“为什么就再也打不开那扇黑色的门了……”

声声如泣血。

阿廖沙知道，不是自己打不开那道门。

而是那座虚空神殿的主人，再一次地陷入了沉睡。

阿廖沙没有哭，他的眼泪早在那一晚就流干了。

这会儿，他只是站起来，神情麻木地扫视着眼前，比起虚空神殿里那间有求必应的华美卧室，他平时甚少使用的家具。

最后，目光停在了窗边那张披着羊皮软垫的躺椅上。

他走过去，把自己团成一团，塞进那张宽大的躺椅。

这张躺椅实在是太大了，要两个人，一个把另一个抱在怀里坐着，才刚刚好。

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源自旧神的魔法气息。

阿廖沙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他想，如果、如果我那时候转身，不顾一切地留下就好了。

……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阿廖沙又变回了那个圣洁的、美丽的、高高在上的圣子冕下。

这一次，他不再拒绝别人抛过来的橄榄枝。

他先是和大主教简单地交谈了一番，后又去礼堂里，亲自为摩卡城的权贵们做了一场礼拜。

面对先后来拜访他的瑰夏公国的二皇子、格雷伯爵家的长子、和那位年轻的大魔导师，他没有过多的矜持，反而是叫近侍送去一枚银币作为信物。

那近侍学着阿廖沙的样子，对三位英俊的男士回以同样的话术：“尊敬的二皇子/格雷先生/大魔导师，教皇陛下要求圣子冕下必须在今晚日暮之前回到中央教廷，所以，尽管圣子冕下十分想与您共度一段美好的时光，却不得不即刻回程。”他将一封精美的，带着玫瑰香薰味道的手信递与对面欣喜若狂的男人，“这是圣子冕下送与您的信物，他期待着您在之后的某一天，带着无上的荣耀，去中央教廷与他会面。”

阿廖沙甚至没有同意与他们私下见上一面。

八年来的声名远扬，圣子竞选上的惊鸿一瞥，加之刚刚，在礼拜上的眼神暗示，阿廖沙成功让自己在这几个男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或者说，是欲/望的引子。

阿廖沙深知，这些天之骄子们，最不缺的就是送上门的人。

所以，他偏偏要做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月光。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拿捏住他们的心思。

做完礼拜后，阿廖沙带着他的圣子仪仗，飞快地往回赶。

他完全相信，如果他回去晚了，那个深不可测的教皇，一定会用一些他深恶痛绝的手段来惩罚他。

阿廖沙吩咐圣骑士们加快脚程，一定要在黄昏前回到中央教廷。

然后就窝在豪华马车的车厢里，看起了他从摩卡城分教廷带走的一些介绍风土人情和历史的书籍——他试图在这些读物里，找到一些关于旧神和上一个纪元的蛛丝马迹。

阿廖沙心性之坚韧。

在意识到祂可能有危险之后，他甚至不在乎自己也正处于某种绝算不上安全的境地，一门子只想找到令祂再次复苏的办法。

所以离开前，他要求大主教绝对不能动那间他居住过的寝殿，并当着所有神官们的面，亲手给寝殿布下了许多重禁制。

以确保没有第二个人会冲撞到，不知还会不会再次出现在那里的旧神。

他自己却没从那里面带走任何一件物品，反而是让大主教把占星塔里，从前白胡子大主教留下来的那些书，都给他打包起来，一并带走。

阿廖沙飞快地翻过一页页泛黄发皱的纸张。

这本没有，又去翻下一本。

就这样，一路上，怀揣着心事，偶尔还会思考一下，接下来，他应该怎样表现，才能让中央教廷里，那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教皇对他稍稍宽容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西幻单元文《所以和幻想种谈恋爱了》有很多不同种族的人外攻，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