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们可能需要饿一下，尽量睡……”说到一半，云寅抬头，却瞧见奇奇站在门后，耳朵贴着门，一动不动。

被那严肃的姿态所影响，云寅也放低了一些音量，悄声询问：“怎么了吗？”

奇奇偏过脑袋，答道：“有人上来了。”

云寅坐到床垫上，朝奇奇招手：“快过来。”

奇奇很听话，小步走到云寅身畔。

云寅让奇奇坐到垫子上，自己则在思考着是否要出去打个招呼。

正犹豫着，门外忽然传来“咚咚”两道沉闷的敲门声。

“来了。”云寅忙不迭站起身，抱着莫名涌上心头的一丝恐惧打开了房门。

门外果然站着那位头发枯黄的爆炸头大婶，只是这会儿她的眼神十分清澈，眼底甚至有几分精明。

那大婶在门外微微笑着不说话，无奈之下，云寅只好率先打破这静默的气氛，“您好？”

“小伙子啊。”

大婶一开口，云寅便不由得回想起那句跟空气说话的闲聊，心头一哆嗦，下意识回道，“是？”

“我能进去坐下不？”她又道。

“可、可以的。”云寅测过身，给大婶让出空位。

一进门，大婶便惊讶地叫了出声：“呀，你这还有个孩子？”

“不，不是的。”不知为何，云寅总觉得他这句否认像极了电视剧里跟女朋友解释的渣男，但这种奇怪的想象很快被他一刀砍断了，因为实在是恐怖。

仿佛被大婶的声音吓到，奇奇后退一步，面露怯色。

云寅走过去，搂上奇奇的肩膀，介绍道：“他叫奇奇，也是来这里测试的孩子。”

“老天，这么小的孩子，太可怜了。”大婶皱起眉，连带着扯起来她眼角处细细的皱纹，“这些人是真的狠心！”

云寅后知后觉：“你之前不是还看不见这孩子……”

“什么？”大婶一脸不可置信，“你在胡说什么呢？那么大的小孩，我哪能看不见？”

“是我搞错了。”这件事着实古怪，云寅按下心中的不安，立马道歉，“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不怪你。”大婶甚是大方地摆了摆手，“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又有几个能保持头脑清醒的？唉——”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位置，直勾勾地望着奇奇：“如果我的孩子在这的话，应该比你还小一点，大概……”

说着，大婶比了个高度，“大概这么高，可能。你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尽管猜到了什么，云寅仍是禁不住问她：“您的孩子是？”

“两年前，我去找食物的时候，把他留在了自以为安全的一个地方。结果……”她苦涩一笑，不再言语。

“抱歉。”云寅低下头。

痛失孩子的母亲，精神上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那先前大婶的那种奇怪的表现，也能得到相应的解释了。

但云寅总直觉事实并非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大婶很健谈，也乐于助人。她见云寅把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奇奇，便提出把她的那份给一点云寅。

云寅婉拒了。但在大婶的坚持下，他收下了一瓶水和一包干粮。

第一天过得相对平静。警惕之余，他们更需要养精蓄锐，好好应对接下来的几天。所以在天黑后不久，云寅便铺了床，准备睡觉。

然而在一个小问题上，他和奇奇出现了分歧。

“怎么不去洗手间？”云寅坐在床垫上，双手抱在胸前，视线与小孩的眼睛齐平，“你刚刚喝了很多水，不是吗？”

“我不急！”这是奇奇第二次如此反驳云寅了，杏仁似的小脸上透着一股说不明白的倔强劲，眼睛却一直飘向别的地方，愣是不与云寅对视。

云寅闭上眼睛，回忆种种细节，终于在某个印象深刻的画面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你，是不是害怕上下楼梯？”云寅问他。

奇奇的下颏微不可察地后仰了一下，布满疑惑的眼神已经替他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因为怕高？”云寅继续追问，“还是因为担心楼梯突然断掉。”

奇奇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成平时安静的模样。

见问不出答案，云寅径直站起身，走到奇奇的后方，背对着奇奇蹲下来，“来。”

“啊？”奇奇似是愣住了。

云寅拍拍肩膀：“上来，我背你下去。这样，就不用担心那些问题了。万一你尿床的话，我们就没地方睡了。”

“我才不会……”嘴上虽是嘀嘀咕咕的，奇奇仍是乖乖地爬上去了。

这个人的背部不算宽阔，可不知为何，奇奇却觉得挺温暖的。

紧接着，他又使劲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不要乱动，要下楼梯了。”清朗的、属于成年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别看下面。”

“我才不怕……”奇奇嘟囔两声，闭上眼睛的同时，心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让他把头靠到那看起来颇有安全感的肩上，另一个却在疯狂地制止他。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把靠肩膀的想法迅速扼杀在摇篮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