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享的死谁也没有发觉。
在他人头落地之事,那滩散在地上的血迹,连同秦享的尸身,都已被尽数处理了。
整个知府府风平浪静,恍若无事发生。
另一边,晏归的亲随带着秦享的人头复命。
亲随进去的时候,却见一人正立于晏归案前,是个容貌秀美恭懿的男人。
亲随却看着眼熟。
他从脑袋里扒拉扒拉,终于将眼前这人对上号。
那还要从刚刚策马回常州时说起,在破庙休憩的时候,夜半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在外行军打仗,自然是要时时警醒,来人脚步慌促,血腥气飘了很久,亲随们当即清醒,埋伏在破庙中,却见闯进来的是个衣衫破烂的文面男人。
他身量瘦小,身上衣衫均被雨水打湿,看不出面容的脸上被一层厚厚的脏污覆盖,雨水一打,就更脏了。
......
亲随听晏归命令行事,在得到暂不动手的指令之后,纷纷从暗处出来。
那男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件他们出来,拔腿就往外跑。
大家一看这,情况不太对啊。
队伍中的一个小兄弟一下就拎起那男人的后衣领,将人扔到了晏归面前。
他左瞧瞧,右看看,这帮凶神恶煞的亲兵们里,也只有领头的这个相貌倜傥可看,其他人看上去就像身上背了数条人命的。
于是他跪下直呼大人救命!
晏归屏散众人,道:“我们也只是借过,你只在此避雨便是。”
那人点点头,晏归叫人掰了块干粮给他,男人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咽下最后一口干粮,男人长舒口气,却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军爷们是要去往哪里?”
亲随里一个叫小虎的快人快言:“吃你的就是了,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别说我们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又往哪里去?”
那男人竟然很随和地回答:“我往京师中去。”
小虎嗤笑。
男人顿时梗着脖子解释:“我真往京师中去!”
这人倒是独一份的犟骨头,谁管他到底往哪里去,小虎有意逗他:“你一个乞丐,怎么,京师要的饭更好吃啊?”
那男人顿时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我不是乞丐,我有名字,我叫穆青松!”
他嗫嚅着,看了看晏归,又瞪着眼看小虎:“我不是去乞讨,我要去敲登闻鼓、”他一拱手:“面见圣人!”
假寐的晏归这才稍稍睁开眼。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穆青松:“你去敲登闻鼓?你有什么冤情要陈?!”
那谢青松闻言也不瞒,嘴巴一张一合,落下平地惊雷:“我要状告当朝探花郎,顶替我的功名,盗取我的题卷!”他话音刚落,便见晏归神色凝重,一下坐了起来。
穆青松也知道自己所说实在骇人听闻,换个人只当他是疯子,断然不会轻信的,可是穆青松却看出晏归不是凡常俗人,竟扑通一声跪在了晏归身前,嘴巴张合冒出那不要脸的劲儿来;“请大人为我,平冤屈,正清白!”
“咚”的一声,穆青松就在这破庙里,朝向晏归,狠狠将头磕了下去。
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逢人就磕头叩首,口口声声说出这样的话来。
晏归倒是好奇他是怎么想到求自己为他正冤屈的。
穆青松却说:“我知道你,你是晏归晏将军!”
晏归不语,漫不经心地又倚回柱子边。
穆青松说;“我原籍常州人士,你被贬斥常州时,我见过你,也听说过你的来历。”
晏归笑了:“他说你可知你口中的状元郎张顺与我是什么关系?”
穆青松说知道。
他说张顺是丞相齐雍的内侄,而你是齐雍的外甥。你们同气连枝,本是亲戚。
晏归问他,既然知道,不怕我现今就杀你灭口么?
穆青松红口白牙,掷地有声:“您是好官,我知道,那些被您救扶过的百姓也知道。”
说完,他腼腆一笑:“平疆定乱,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么!”
他说到这里,晏归就更好奇他的目的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早有预谋,还是真的巧合出现在这里。
穆青松好像看出他心中想法,说道:“知道您的名号是一回事,赶赴京师之中遇见您的确是巧合。”
他说着,左右四顾,晏归说:“直说无妨,今日跟来的都是我身边亲随。”
穆青松才松了口气,说:“不知丞相买卖官职,控制科举之事,您可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