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递过来一杯水，阮宋僵硬地接过。
白发管家撑着下巴坐在旁边，表情要笑不笑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小少爷。”
阮宋捏紧手中的水杯，杯里的水是温水，让他僵硬发冷的手指慢慢回温，停摆的大脑也缓慢转动起来。
“那你呢，你又是谁。”阮宋转头看他。
管家一愣，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阮宋没动，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睁着眼睛一下一下眨动着纤长的睫毛在男人手心扫动着，有些发痒。
“别用这个眼神看我。”男人轻声说，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用这种，审视的、冷漠的、仿佛与自己无关的眼神。
阮宋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淡淡的哀求。
阮宋把他的手打下来，看见男人嘴角噙着标准的微笑，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谁呢？”阮宋轻声追问，看似平淡冷静，实则已经捏紧了手中的水杯，手指挤压的发白。
管家第一次陷入长久的静默。
久到阮宋频频看他，白发男人嘴角还是标准的微笑，像是被测算好的一个让人看起来最舒服的弧度，看多了总觉得怪异。
“真拿你没办法。”管家轻叹一声，笑意更深却不达眼底。
“真的要知道？”
“嗯。”阮宋坚定点头，他直觉这跟隐藏任务有关，除去隐藏任务，他也对男人的身份非常好奇，但若是没有任务这一挂在，他也是不敢回的这么坚定的。
毕竟眼前的男人亲口承认过自己不是活人。
阮宋脸色有些发白，定定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男人跟他对视，灰白的眼珠子努力聚焦着，瞳孔不断颤动。
“我没有名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用你说的'鹿鹿'来称呼我。”
阮宋看着眼前的男人离他很近，呼吸有些快速，快吸慢呼的，像是在吸他。
阮宋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很荒谬。
对男人类似吸猫的行为吸取他的味道，阮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哪怕知道男人是因为闻不到味道，内心还是怎么都觉得怪异得很。
阮宋借着喝水的动作退了一大步，靠在了沙发边上。
嘴里包着水，阮宋含糊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
阮宋故作镇定继续套话：“别的，除了名字，还有你和鹿鹿的交易。”
“鹿鹿？那个丑陋的大块头叫戮，小少爷。”白发男人眯起眼睛，状似和善地提醒。
“你别转移话题。”
“又不怕我了？”管家笑眯眯地凑近来，又相当绅士地拉开了一个令人舒适地社交距离。
阮宋简直要炸毛：“都说了不要转移话题！”
“不怕我了，真好。”男人轻叹。
阮宋气的不想理他，头瞥过去不看他。
“小少爷。”
阮宋不理他，装作没听到看落地窗外的风景。
这几天天气都很好，就是有些晒，外头艳阳高照，很适合郊游踏青什么的。
往常这个时间阮宋真的在踏青，由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带去各种度假庄园，山里水里的玩。
微风带着透明的窗帘微微摆动，阮宋透过窗帘，好像看见个不大的漂亮小孩左边牵着一脸冷淡的男人，右边是美艳动人的女人，一蹦一跳地走着，笑声远远就能听到，那时他是真的快乐。
“理理我，阮宋。”
阮宋猛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想东想西地想了那么远。
随之有些惊讶于管家对自己的称呼。
往常他从来都是叫“小少爷”或者“亲爱的小少爷”，在阮宋看来没个正形，如今低着头认认真真叫他的名字，反而让人不适应。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男人认真了没两秒，又笑开了：“总得给我个心理准备吧，小少爷。”
有些喘不上气的氛围一下就散了，阮宋摊手：“那书呢？”
男人状似表情惊奇：“那是我的书，你应该看到了我的笔记。”
阮宋当然知道，但是说起笔记——如果那一坨黑乎乎地糊掉了重点信息的墨水也能被称之为笔记的话。
“我想看看。”
“好吧。”白发管家摊手：“但是非常抱歉小少爷，它现在不在我手里，你要看的话可能需要晚些。”
“下次来见你的时候我或许会带上。”
说来说去还是什么也没有，管家不肯说，书也没带上。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阮宋获得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阮宋托着下巴思考，皱着眉头抿着嘴思索着，有些苦恼。
“你怎么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管家叹气，捏住他的脸颊肉转过来，苍白的手指陷进一片雪白的软肉里，白发管家面色微动，忍不住捏了捏。
手感真好。
“不是不想告诉你，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说的好事。”管家眯起眼睛凑近了，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男人有些微凉的呼吸撒在阮宋下巴上。
阮宋睁着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一脸疑惑地示意他说下去。
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现在的体位有多么危险。
男人啧了一声，往后退了些，不过手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捏着阮宋的小脸蛋。
“我说那丑陋的大块头是工具，我自己又怎么不是个工具呢？”
“连出生都带着目的的，可怜丑恶的工具。”
“一群蠢蛋，还真信了……”
信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太低了，阮宋听不见，着急于总是关键时候听不见重要信息，急得整个人往前凑，脑袋都要塞进男人怀里。
男人对他着急的表情好像很受用，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不似之前标准化公式化的微笑，此刻看起来真真切切的高兴着。
然后伸手弹了阮宋一个脑瓜崩。
阮宋嗷一声收回脑袋，捂着额头眼带控诉地看着他。
“痛了？我没用多大劲。”
“我看看。”管家不由分说地拉开他的手，一看额角已经红了一片，在白皙的皮肤下有些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