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她下意识问。

冯大姨瞅了瞅陶玉，又瞟了眼车内的人，男人浅浅抬眸，在冬日朦胧的天里，侧脸清落，墨瞳深邃。

他在看她。

冯大姨瞬间懂了，语气都变得暧昧，“男朋友来接你？难怪今天下班这么早呢，那你忙，大姨先去别的地方了。”

说完，朝后面一个正准备扔烟头的男士大声提醒，“那位同志，扔这扔这——”

陶玉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讷讷看向梁置礼，“冯大姨瞎说的，她就是——”

梁置礼脸上到没显什么表情，只是推门下车，黑色的羊绒大衣披在身上，打断了她。

“过来只是想说声恭喜你。”

“恭喜我？”

梁置礼淡淡点头，“以后申城见。”

陶玉脑子慢了半拍，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路演通过了？”

“对。”

陶玉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通过”的结果，上班想，下班想，就连刚刚在路上也想。

这会真实现了，脑子还有点懵懵的。

她倒是没想到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还是梁置礼站在她小区门口，亲自告诉她的。

等等。

他不会是专门来说这件事的吧？

陶玉眉眼慢慢转向别处，“哦”了声。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出来。

万一最后又是自己想多了呢？

“你现在这表情可完全比不上你在路演时对品牌部的渴望。”

梁置礼淡淡收回眼神，评价她的表情时如同老师点评学生作业。

说不上满意，总归是有些不愉在里面。

陶玉只好憋出一个笑，表示没有。

“我很开心。”她指了指自己扬起的唇角，“真的。”

刚刚吃糖葫芦时黏在手指的糖浆凝固了，细白的指节像被镀了层淡淡的金色。

梁老师低头睇她一眼，清冽的嗓音再度点评：“嗯，笑得比哭还难看。”

陶玉下意识抬眼瞪他。

面容鲜活，眼神纯真，令人一下子想起了被亲密爱人小小作弄了后，嗔怪着责怪对方的灵动神情。

许是这神情取悦到了他，他眼眸微微眯起，望向远方，沉沉吐出一口气，正欲说什么，高然已然拿着平板站到他身边，温声提醒他的老板，“梁总，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其他中高层都在飞机里等着在，您看是不是……”

梁置礼浅浅“嗯”了声，说了句“我知道了”，而后敛眉看向陶玉，眸光深沉，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面上薄薄的一层冰只待春风融化。

梁置礼就这样离开了扬城，陶玉目送他的背影和他的车离开。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路人在她周围成了幻影，只有他离开时的温度是真实的。

-

陶玉离开扬城那天，正是Nancy降职成为扬城分部高级组长的那天。

谁也没想到调令下来得这么快，就在陶玉的升职令后面。

那天的节奏很快。

有很多细微的小事与陶玉有关，也有很多流言蜚语与她无关。

先是Nancy的独立办公桌被清了出来，她本人在得知结果后请了一周长假，说家里有急事，需要她回去处理。

大家都看得出来，Nancy绷不住了，这才连夜请假不露面，毕竟要和原来最得力的助手Jennie平起平坐，任谁都需要花点时间进行心理建设。

Jennie倒是学乖了，夹着尾巴做人，路过陶玉工位时，还会温温柔柔问她要不要喝水，两人偶尔坐电梯碰到一块，Jennie也学会退让，让陶玉先行。

Elle私下悄悄跟陶玉嘀咕：“这变化也太快了，我和其他同事都快受不了了。”

陶玉只是像往常那样，温和笑笑。

她从不参与这种办公室的暗流涌动。

至于扬城分部新的主管，耀京从总部调了一位中层过来，据说是本地人，想回扬城发展，

陶玉在晚上六点准点下班后，与同事吃了告别餐，期间接到了Nanc发来的微信。

她微信的口气一如既往，【恭喜你，你满意了？】

刚开始陶玉还在想怎么回，后来她索性将手机调成静音，不去管它。

走出饭店时，她望着扬城稀疏的月光，和昏暗朦胧的天空。

冷风拂面，她呵出一口冷空气，雾气又很快消失。

真快啊。

她想。

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