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晗跟着00123,在他后面领了一个便携洗漱杯、两块毛巾以及一身纯白的短袖长裤。
这些东西像是坐牢用的。
她暗戳戳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季羡晗不得不扮演一个不会说话的残次品。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后,她终于能够卸下伪装,一头扎进下铺的床铺。
“嗷~”
梆硬的被子也抵挡不住她享受的心,她在嘎吱作响的床板上滚来滚去,直到头晕眼花了,才坐起来聊起正事:
“如果我不用上战场的话,那我岂不是不能出基地了?”
那她的零配件怎么办呐?
季羡晗舔了舔嘴角,倍感棘手。
脑海里闪过00123的声音:‘我替你去找。’
温暖清澈的嗓音包裹住她的心脏,胀胀的,好像有一股暖洋洋的东西要涌出来。
这对季羡晗而言,不亚于一句分量很重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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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号监狱的门撕开一道大口,强烈的光晕落在费之允的眼皮上,星星点点。
鸦羽般的睫毛沐浴着烛火光晕,轻轻颤动,宛若振翅的羽蝶。
“给他手也拷上,小心着他俩。”
费之允听到耳朵边有声音,可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竭尽全力也只能眯开一条眼缝。
透过迷蒙的视线,他只看见白顶棚在眼前扭曲旋转。
熟悉的狱卒声音接着响起:“行了,进去吧。”
“哎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吵吵囔囔:“没有逮捕令,你们怎么平白无故抓我?”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特殊监狱的门再一次合上,耳边的叫喊开始猖狂起来:“放我出去!”
苍白的叫喊没有得到门外的回应,费之允以为耳边很快就会清净起来。
不曾想,他变本加厉开始嘀咕起来,什么字眼都能拼凑起来充当吐槽的字眼,嘴里竟是一刻没有停歇。
费之允单薄的身体躺在床上,薄薄的一片嵌进床里,再盖上被子,根本看不出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所以当他气若游丝地呼出一口气,那个老人立刻惊叫起来。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道歉。
“哎呀!”
对方没有停止惊叫,这一回的惊呼多了一分心疼。
费之允越来越想知道这是谁,他用仅有的力气努力睁开眼,意识跟着慢慢回笼,还没等睁开眼,身上的疼痛抢先占领了全部的神经。
“嘶!”
后背压着床板,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抱紧身下的枕头,一口咬住,闷声发泄着自己的痛苦。
“费之允,你怎么样啊?”
牛爷爷心急如焚,小跑着到床边,从床上捞起浑身冷汗的费之允。
他的身体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皮肤微烫,眼睛要睁不睁地半眯着,十分痛苦地闷哼着。
一声比一声惨烈,听着都痛。
牛爷爷感同身受地咧开嘴嘶叫起来,两根粗眉心疼地拧在一起。
触目惊心的新伤旧伤层层叠加,根本没有一块儿完好的肌肤!
“这些天杀的!”牛爷爷牙齿紧咬着,眼里有泪光,“做的都是些什么畜生事情!”
“你别怕······”
牛爷爷说到一半,突然开始环视四周。
费之允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床板上坐直,用艰涩是声音解释:“这,儿,没有,监控。”
他的嗓子像是被尖锐物刺破了一般,四处灌风,听着干哑得厉害,没有一个字落在实音上。
牛爷爷人心也是肉长的,他嘴上怪季羡晗那家伙不顾性命帮这么一个外人,可真当看见被折磨得不像样的费之允,他的心疼也是实打实的。
“女婿,你别担心,闺女她在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再给她点时间,你就不用再受这些委屈了。”
“咳咳······”费之允躲开了牛爷爷的视线。
“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牛爷爷只听到了他的咳嗽声,没有将他回避的样子当回事儿,手忙脚乱地想要帮他缓解,可眼珠子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够下手的地方。
“女婿,要不你趴下来,我给你按按学位,能帮你缓解点疼痛。”
费之允趴下身,将脆弱的自己埋进枕头,在看不见的暗处,两只眼睛悄悄湿润,在枕头上流下眼泪的痕迹。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不断重复着道歉,不知道说了个多少个‘对不起’,可始终没有办法填补内心的那块空缺。
事实就是:他辜负了季羡晗的信任。
牛爷爷手指还没按上穴位,费之允的肩膀一直在抖动,他紧张得两根手指也抖了起来:“女婿,你,你别动啊。”
“女婿?你还好吗?”
“牛师傅,让季羡晗·······放弃我吧。”
说完这句话,费之允感到自己的心口硬生生被剜掉一块儿,身上的所有疼痛加起来都没有这血窟窿疼。
在药片的帮助下,费之允恢复了失去的记忆,和原有的记忆一起,重新塑造了现在的他。
他不是费之允,他是费之允的一号复制品: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