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有动乱，陛下选择我，而不是让作战经验更丰富的大哥前去镇压，这其中挖了多少坑等着我，谁都不知道。”

她的胸口因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着，对任人摆布的命运感到一阵嘲讽。

“那我更应该和你一起。”

费之允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不行。”她看见费之允眼中的受伤，但还是咬牙拒绝：“现在帝国对于你来说是安全的。”

“可对我而言，安不安全并不重要，我······”

“费之允。”季羡晗无力地将脸埋进手心，声线颤抖，“柳姨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卷入这场无端的是非之中。”

“季羡晗。”费之允攀上她的手臂，想把她从情绪中拽出来，“我从来都不是这场是非之外的人，如果硬要说，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

“现在，就当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替你卖命。”

他奉上献祭般的承诺，他想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由季羡晗处置。

生死与之，这是费之允倾尽所有，能给的、全部的爱。

“费之允。”她祈求地望向他，眼神迷茫空洞，“我现在很乱，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她又在逃避。

费之允眼底浮出一丝担忧，但最后还是败给了她，没能忍心继续让她为难。

一声轻叹在房间里散开，季羡晗不敢抬头去看。

她以为费之允失望了。

也是，对于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他能坚持到现在，耐心已经很足了。

之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都是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实际上，她真的很糟糕，没有立场、没有道德、遇到困难的时候，像根狗尾巴草一样，左右摇摆。

而且，她真的很胆小，也没有什么大抱负，只希望身边的人平平安安，每一天都能吃饱喝足。

女帝说她没出息是真的，就算变成了Alpha，失去的28年也不会回来，这其中她的遭遇也无法挽回，又谈何能改变呢。

一双温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轻柔地安抚着她，“没关系，如果你现在不想见我，我等你想见我的时候再来。”

季羡晗藏在掌心里的表情一下变得委屈起来，嘴巴一瘪，泪意浮上心头。

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费之允已经收回了手，有些遗憾地起身：“距离陛下定下的出征之日还有三天，你好好休息。”

他犹豫着向前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望向蜷缩在床脚的可怜怪，“关于我的提议，这几天你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或许费之允也没有希冀得到回应，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季羡晗的眼泪如决堤地洪水，夺眶而出。

她拼了命地阖上眼睛，努力阻绝下淌的泪水。

在宫殿，哭泣都会带来麻烦。

清水眼泪划过脸颊，滴进床被，留下一道道不可拭去的痕迹。

季羡晗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裹成圆鼓鼓的一团，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她的脆弱。

偌大的房间听不到一声抽噎，只有长长的、微弱的叹息，仿佛是深空回荡着宇宙的呼吸。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想着想着，眼泪渐渐止住，缓缓入睡。

**

距离出征还有两天。

季羡晗顶着两只红眼睛从床上醒来，眼皮肿胀着，将漂亮的凤眼挤成了畸形。

这可怜的模样还真不好解释。

她懊恼不已，双手合十，不断摩擦着，将发热的掌心覆在眼皮上，勉强消除了点眼睛的酸涩感。

“咕噜咕噜”

肚子延续了X的习惯，在该吃饭的时间点准时叫了起来。

正好，女帝安排了人给她过来送饭。

可季羡晗怎么也没有想到，给她送饭发居然是林慕。

“林院士？”季羡晗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盯着他手里的四层饭盒，“怎么是你过来送饭？”

堂堂帝国院士，居然沦为她的送餐员，季羡晗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我毕竟是小殿下的主治医师，现在您的腺体刚刚发育，处于极度虚弱状态，我自然是要过来探望一番的，顺便了解点情况。”

林慕将餐盒放在桌上，而季羡晗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还提着医疗箱，季羡晗一眨不眨地顶着他手上的动作。

他摊开医疗箱，里面陈列着五支注射器，针筒上贴着她看不懂的标签。

“幸好带了。”林慕的手落在最右边的那支针筒上。

季羡晗看着针管里的黄色液体，“这是什么？”

“营养注射剂。”说话的间隙，他已经将针尖上的软管取下，“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能进食的，保险起见，还是给你打营养液。”

季羡晗本人看不见她此刻的惨状。

两颊像是平白无故被刀削了一般，凹进去一大块，眼眶也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又黑又凹，模样惨烈。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这是几天没睡觉了？”

“呃，两天，还是三天？我不记得了，我中途断断续续睡过一段时间。”

“是在研究什么东西吗？”

“这个······”

她研究的东西可不好说。

林慕意会，“您别多想，只是我做研究的时候也会像您这样。”

“嗯，我这也算不上什么研究，就是瞎捣鼓。”

“有爱好固然是好事，但到您这个地步的话，平时还是加以克制的为好。”林慕手里的针排出了空气，针尖不断向外渗出液体。

他语气平常，就像和患者叮嘱注意事项那般，“这种症状，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季羡晗还想问个明白，对方的手掌已经递到她的面前，“袖子撩起来一下，扎个针。”

她乖乖地撩起袖子，手臂上传来蚊叮般的疼痛。

“嘶······”

金属针头毫无预兆地扎进血管，林慕制止她逃逸的动作：“别躲。”

浅黄色的液体很快注入体内，针头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个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