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暴雨夜。
道道雨线犹如上天垂落的泪痕,摇曳不定的烛火透过玻璃窗渗出湿漉漉的光。
巴尔克院长吩咐妥当后,负责奥尔菲斯餐食安排的瓦尔莱塔便离开了。在昏暗的房间中,谨慎将刚刚用过的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按照数字清点,码放整齐,轻缓地关上立柜柜门。他屏息凝神,直至黑色的沉锁扣上,方才松口气,缓缓坐回原位。
他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总觉得少了什么…”
风驰电卷,乍然一股寒风涌进巴尔克院长的办公室,满桌文页胡乱翻飞。在蜡烛烛台即将被吹翻之际,巴尔克院长急忙扶稳,避免烧坏了地上的文件。
烛火已灭,办公室陷入浓稠的黑暗,只有窗外的闪电能带来转瞬即逝的光亮。
狂风袭地巴尔克院长往后倒,他颤巍巍地关上窗户,立好插销。房间重回死寂,他伏在地毯上,摸索掉落的火柴。
巴尔克院长刚碰到火柴盒,火柴盒竟奇异的变动位置,再次往前伸手,火柴盒还是“往后退”。
骤不及防间,让人心悸的冬雷和破碎的玻璃窗一同炸响耳边,层层叠叠的黑云里没有蓝电劈下,窗前却闪过惨白的银光。
“不速之客”轻掸开衣肩上的玻璃碎渣,他的身影随着忽明忽暗的电光,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巴尔克注意到他握着手中的纤薄的短刀,正一步步靠近自己。
“班恩!裘克!”巴尔克院长又惊又怒,“人呢?——”
除了一阵阵的闷雷以外,没有活人向他回应半点声响。
巴尔克院长缓过神,步履急促地退后,试图冲出大门,还没挨到门把手,便撞到身后之人。
“你?!你不是在那里?——”巴尔克院长先指了指身后墨发如瀑的男子,接着震惊地回头看向窗口,地面上四溅的玻璃碎片映射出窗边青年暴躁的一举一动。
谢必安清俊的脸上没有目睹猎物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戏谑,他眸光如月泽明亮,光华流转间,显露几分暗藏的城府。
“院长,这是你的火柴盒。”
一个小小的火柴盒,经过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客气的塞进了巴尔克院长的掌心。
巴尔克院长镇定地打量二人,这两张相似的脸如果不是因为气质上大相径庭,他还真分不出来。
“你们是谁?…”巴尔克院长没有抓稳潮湿的火柴盒,还试图跑出门
“少废话,把奈布.萨贝达给我交出来!”范无咎二话不说冲过来单手拽起巴尔克的后衣领,拧紧眉心,“别想着报菜名,你的手下都被药晕了。”
“你们和奈布.萨贝达一伙的?”
“我让你少废话——!”
巴尔克和范无咎针尖对麦芒时,瓦尔莱塔的声音突兀的在走廊响起。
“院长?是您房里玻璃碎了吗?”
“…”
谢必安和范无咎对视一眼,二人互相点头,范无咎亲手开鞘递来一把锋利的唐刀,谢必安拿着它往门口一挪。
“哥,这好像是个…?”
“什么?”
“好像是个怪物…?”
谢必安玩味地警惕起来,问向范无咎:
“嗯?怪物?”
“仰趟在推车上,四肢用的是钢材?”范无咎从猫眼中仔细观察,像是发现到不得了的东西,咬字清晰,“没有手脚。”
“好办,她要是开门,杀了。”
谢必安没想到云淡风轻吐出的这句话,会让身边的巴尔克院长激动地大喊,心下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捂嘴,巴尔克抢先一步道:
“瓦尔莱塔,不是我房里的动静…我刚准备休息…你快回去吧…”
“可是我分明…”
“你还不困吗?快回去躺着吧,我要睡了。”
“好的,院长晚安。”
滚轮在地面碾过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无声,巴尔克院长才颓然的坐在地上。
谢必安能察觉出巴尔克院长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恢复回温润如玉的微笑,向被范无咎紧紧抓住后衣领的巴尔克院长作揖行礼。
“夜安,巴尔克院长,今晚到此登门拜访,属实叨扰,前几日我托人周转送信至此,不知为何始终…杳无音讯?”
对于那些信件只匆匆扫了几眼的巴尔克院长来说,这个问题着实把他问住了。
“想必是信件上未仔细署名…在下姓范名无咎,道上称我为‘七爷’,这位是我的胞弟谢必安,人称‘八爷’。”
巴尔克院长多年身居在此,对外界或许有过耳闻,但消息还没能灵通到清楚外界哪个地界轮到谁再称王了。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你们要找萨贝达?”
“是的。”
“为什么?”
范无咎的声线低沉阴冷,气势强横的直视巴尔克院长,一字一句的说:
“我哥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
“我不可能把人不明不白的交出去。”
“我可以让你交出来——!”
谢必安有些好笑他这样的举动,微微抬手,轻松将范无咎的发颤的刀柄按回鞘内,偏头悄声在他耳边低语。
“别忘了少主交代的话。”
“…是。”
“巴尔克院长,半夜闯来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不过我们是要事在身,我们在半个月前寄信到此,信…该不会还没打开吧?”
巴尔克院长只能实话实说:
“你说的没错…”
“无伤大雅…”谢必安半拖半扶的摁着巴尔克院长到软凳上,“现在我们重复一遍,院长你得好好听进去…”
范无咎不自在的将事情的起因娓娓道来:
“奈布.萨贝达,在一年前刺杀我们家少主失败后跳窗逃跑,还偷走了秘宝‘赛牵机’,现在少主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我们花了些功夫找到了给奈布.萨贝达作伪证的医生,才查出来他来到这里逃难!真真是狼心狗肺,连亲娘都不管了。”
“无咎——”谢必安略为严肃地打断了范无咎,对巴尔克院长继续说,“我胞弟说的都是大概,具体的还需找到萨贝达对峙。”
“我明白了…”巴尔克院长沉吟道。
……
风雨交加,山林为之折腰,滚滚不尽的黑天间裂开一道口子,降下的亮光让刺醒了特蕾西。
这一瞬,她以为是白昼;过一会,才缓神原来是闪电。
由于伊莱不对劲,特蕾西便还回了他给自己用作遮挡的床单,现在床前挂着的是她自己晾了三天还潮湿的工装服。
特蕾西不想干活的时候因为太困而没力气,强制自己快速入睡,结果巨大的雷声震地她头皮发麻,她猛地往被窝里缩,偷偷往外瞄,害怕是球形闪电入室。
球状闪电在特大雷暴天气会出现,碰到物体爆炸,碰到人几乎了结的比焦炭还要脆烂…
特蕾西胆战心惊,继续往被窝下钻,无意间掉了个头。和她共在下铺,隔壁床的卡尔也被惊醒,不过他似乎醒的更早,和特蕾西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确认了疑惑和愣神。
卡尔竖起食指,放于唇边,轻轻地摇头。
特蕾西偏头环视一圈,奈布的床位早已空无一人。
一大早洗漱完,诺顿.坎贝尔主动提出要和“鹿头”一行人前往北边修缮铁轨。出发前,他远远就注意到玛丽的侄子——克雷伯格,着急从后廊绕到书房,不一会儿,悦耳动听的钢琴曲响起,缓解了警笛的尖锐声。
特蕾西忍不住将注意力转向这首曲子,不过曲子没多久便停止了弹奏。
第一次修缮铁路,专业活轮不到他们这些少年犯干。他们先在“鹿头”那领上一大桶“防锈油”,听从安排分别去往八个区域涂刷。
特蕾西挽起袖口,她可不想这身衣服没穿几天给弄脏了。欠欠地卢卡凑近特蕾西,歪头向她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