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起范无咎垂落的鬓发,杰克才注意到还有几条黑色的纹路盘踞在他的脸侧。
是胎记?
还是纹身?
而哥哥谢必安的脸上…倒是干干净净…
“…”即使谢必安则往他身前走了几步,也挡不住弟弟冲着杰克面露不悦,“你看够没?”
“是我唐突了,”杰克侧过身,向二人让开位置,“请跟我来。”
杰克带着兄弟俩缓缓步入地下室。
“地下室是关押‘坏孩子’的地方,别名是‘红房间’,没有少年犯犯大错,巴尔克院长不会把他们关在此地。由于‘上头’有人来教化院视察,你们带走奈布.萨贝达之前还需要通过应有的流程,我们只能先将就了。”
即使有惨淡的白光贯穿脚下空洞、狭窄的长廊,可最远处仍然是一片看不到头的黑暗。两边深红色的墙壁因为渗水潮湿而凹凸不平,范无咎观察着起伏的墙面,他想用随身携带的刀具切开看上去湿软的墙体。红墙表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绒毛,不像任何一种发霉体上生长的白毛。
范无咎想用曾经待过的地方的经历说服自己。位于地下,地上常年多雨,经过建筑物一层层往下渗透、变质,自然就是黄色的,不过这——
黄水从墙面暗红发黑的块体中淌出,一种恶心的感觉袭上喉间。
谢必安明显察觉出身边的范无咎的步伐变得缓慢,微微偏头,投来询问的眼神。
范无咎微微愣神,向谢必安摇头。谢必安知晓是前面领路的杰克的缘故,所以目前还不方便说明。
范无咎往谢必安身边靠近一些,脑中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不断闪回,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不过那声音仅嗡鸣了片刻,他将脑内的异常当成幻听。
巴尔克院长候在一扇红漆铁门前多时了。
杰克抬起铁窗闸,谢必安弯腰从窗闸中的铁丝网往里看,奈布.萨贝达被束缚带绑的严严实实,美智子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准备注射器一类的器材。
“…哥。”
谢必安立刻回头,一眼看出范无咎难以掩饰的不适。范无咎向谢必安暗递眼色,巴尔克院长和杰克心领神会,提前进入了审讯室。
“无咎,怎么了?”
“哥,你闻到一股…臭味没?”
“臭味?”
“一股腐烂的味儿…”
谢必安四下环顾身处的破旧阴暗的走廊,除了脱落掉皮的白墙,便是潮湿的水泥地,这么小的地方藏不了臭味的来源,他也没有闻到范无咎提起的气味。
“无咎,是不是昨天你没睡好?”
“我真的闻到一股——”
谢必安身随心动,扶住范无咎。
“你先上去,我过会儿上来。”
“哥,要是有什么一定叫我。”
“嗯。”
他知晓范无咎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连身上挨了一刀都能不吭一声的性子,不会和他闹着玩。
巴尔克迟迟等不到两兄弟,杰克得了吩咐,推门一瞧,门口只剩下了谢必安。
“我来是一样的。”
“好的。”
谢必安进了红房间,杰克留在铁门外等候。没过一会,他听见奈布.萨贝达激动的大喊,铁丝网后的美智子轻弹注射器,冰凉的水珠先落在奈布满是悲戚之色的脸上。
针头刺进脖颈处的那阵轻微的刺痛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蔓延全身,四肢变得冰凉僵硬。此刻,奈布连抬眼皮的力气也使不上,胸中千言万语皆化为支离破碎的呜咽。
谢必安淡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第一,你的母亲是在我们手里,我们没有伤害她;第二,奈布.萨贝达,我希望你和我们去唐人街,关于一年前那场意外,需要你来补全整件事缺失的部分;第三,如果我们一直陷于未知的盲区…即将失势,难以护你母亲周全,到时候你一个身陷囹圄、势单力薄的人,该如何另寻安置亲人的安稳之所?”
“奈布.萨贝达,我们不是敌对的关系,我们可以是盟友,你和我想象中抛弃生母、落荒而逃的样子不同,我想我们之间存在了些许误会…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当然,你不愿意,我自然有手段让你愿意。”
…
奈布.萨贝达无法回应他了。入目,杰克正往他这边走来;头顶,死白的灯光还在闪烁。
这一夜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