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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雪国启示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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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岁月好似窗间过马般匆匆。师父身无具形,天外传音,让无咎与我去寻得罗盘和铜铃两件法器。

两件法器出乎意料的容易到手,师父除了将法器赐予我俩,还把夏启伞交予我们手中。

传说夏后启于大乐之野传唱天歌《九韶》,而《九韶》仅是《九辩》《九歌》的改曲。在夏启伞内里中,记录了真正的天歌。

夏启伞现世于凡人眼前,必是天下安宁的预兆,

天歌流唱世间荒芜百原,受难众生则进无咎也。

正值此时世间劫难再起,既然师父赐我们夏启伞,我们自是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拜别师父,重赴九原。

那一年的洪灾汹涌,势不可挡。在洪涝与疫病前,流民们命如蝼蚁,无处可去,往东边山高林密处迁徙,不料中途遭匪帮烧杀劫掠。

在流民们呆站着等死时,年少率直,性格冲动的无咎直接出手结果匪帮领头三人的性命。流民们见他本事了得,纷纷求我二人保护他们千里移居。流民中大多老弱病残,尚有成年男子也都颓废干瘦。

我和无咎答应了他们。

一路上有惊无险,但饥饿拷打着每个人的身心。不久后,山坡垮塌,挡住前路,我和无咎对死路并无良策,计划换条小道。

此话一出,寄希望于我们的流民们露出绝望的神色。连不及我们膝盖半分的孩童,都双眼发直的表露出对我们的愤怒。

能够赶跑歹徒,却无法为他们解决饥寒的我们,自然在他们眼里没那么值得尊敬了。

他们在困境中为了转移注意力来消磨苦痛,我们渐渐成为了流民们仇恨的对象。

在一天狂风骤雨的晚上,范无咎叫醒我,我们小心听着另一边树林里流民的动静。他们相当憎恶的讨论着什么,先前被我们解决匪帮前三位当家的手足在流民面前似笑非笑的点头。

不需多言,四当家是来复仇的,流民们呢?他们受我们救命之恩,竟然转头勾结了四当家。

前面三名当家砍杀流民们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记得了?

我后来一直在心里问自己。

一名瘦小畸形的孩子发现我们醒来,率先尖叫大喊,其余众人纷纷打开心中恶匣,争先恐后地向我们怒吼:

‘如果你们连让我们吃上饭都不能做到,那为什么要拯救我们?我们现在在老天爷不留情的人世间徒受熬煎,当初就应该直接让那群人把我们痛快结果了!哪里还需要你们多管闲事?!’

‘对啊…我要是早点死了,是不是可以早点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我还不想死,我好饿,阿爹!阿娘!…’

‘野菜根、枯树皮、干桑叶、臭虫卵…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还有他俩吗?我们还可以撑住,我们还可以活下去!’

‘对啊…别怕,谢恩人…范恩人不会怪我们的!’

‘他们?是什么味道呢?’

………”

孤零零的灯焰的影子在墙面独舞,谢必安还在自言自语的模仿当年难民们的语气——尖锐、刻薄,一切狠毒的词皆不能形容。凯文真不知道谢必安范无咎曾有这段灾祸,他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他人即地狱。

“虽说我二人对付流民们易如反掌,可四当家那边穷凶极恶之徒众多,我们未曾恋战。暴雨倾盆,天黑路险,匪帮放弃了花时间追上我们。

先前和流民已经来到一处乡县,正好记住有一处名为‘南台’。南台高立,即使水位上涨,这里一时半刻也不会淹没,我与无咎便到此躲避更加凶猛的雨势。

登上南台,我忽地发觉背上空空。走前我分明记得夏启伞就在身上,但事已至此,与其纠结夏启伞在何处,不如赶紧寻回夏启伞。

不愿无咎再和我涉险,我与无咎约定,我去寻伞,他则在南台桥边等我。雨越下越大,水势上涨,当我离南台有段距离后,终于看到了飘在水面上的夏启伞,我来不及抓住它,它便被河流冲毁,支离破碎。

我险些丧命于激流,费尽全力爬上南台岸边,发现无咎消失在水中…我枯坐山头石边,足足等了三天三夜,上涨的河水才堪堪退去。无咎双手抱住桥墩没有被冲走,但是…但是…

夏启伞损坏,天歌残片流落河野,无咎还因我而死…深知无咎殒命已无生兆,我最初想用身上绑伞的绳索搭在桥柱上自缢,离奇的是绳索挂上去又轻轻的勒断,没成想,原来是少主的父亲出手。

粗布麻衣难掩他一身不羁风骨,犹如明珠蒙尘仍璨然。他未说明原由,我却莫名相信他的举动。萧爷取出一块白玉片放入无咎的口中,为我点明去处——西洋唐人街。

他说大洋彼岸有起死回生之法,但天机不可泄露,望我二人快快前去找寻他的小女儿‘萧遥’。

这是我们和少主一家的缘分的开始。不过在那时,比起半路出现的老人家,我更念及教养我们的师父…出身仙门,想必救回无咎不在话下。”

比起凯文思考人性的复杂,奈布更主观的痛恨人性的善变,忍无可忍地捶向桌面,怒道:

“你们杀了他们了吗?!”

“无需我们出手,失去我们庇护,与虎谋皮的流民便被四当家带的匪寇们通通活生生开膛破肚,成了口粮。至于匪帮,我想他们在低洼地带忙着折磨流民,全部淹死了。”

凯文补充道:

“流民们…或许他们在和平年代,是勤劳的农民、上进的学生、细心的职工…生在乱世,他们走投无路,邪念滋生恶行,就必定因此付出代价。”

闻言,谢必安的眼底流露出悲痛和迷茫,一眨眼,这份情绪化为了释然,他平静的继续讲述故事:

“三青鸟得到我的呼唤,将我和无咎带回仙山。师父没有认可我二人的此次修行,世间众人业障苦深,岂是他们凡人之躯能够参悟的?每个人都会受困,他们会挣扎、会痛苦,更会为此攻击他人,保全自身。

趋利避害,本无过错。

身为仙人门下弟子,一犯杀戒,二犯妄语,三犯引恶,四犯自戕。我们没有资格做他的徒弟了,无咎的身死,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这到底是什么道理!我曾经遇到的朋友跟我说过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我——罢了,奈布.萨贝达…还好这一切早就是过去的事了。”

范无咎烦躁不安的把头埋在谢必安怀中,这段回忆不知因何原因在他脑中模糊异常,所以对他来说并未带来多少痛苦,现在听哥哥细细道来,范无咎才明白谢必安清晰的记住了所有。

在他还没返生人间前,兄长该多绝望?受流民憎恨背叛,“弄丢”夏启伞导致兄弟亡故,敬仰且依靠的师父又断绝关系…

还好,还好…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范无咎难以克制的颤动身形,他不想哭,但亲耳听到谢必安讲述故事着实唤醒了他心底的悲痛。之前他总不把自己的生与死当回事,挂在嘴边还惹得哥哥生气。他不该不明白…将生死随意说出口的每一次,都会使谢必安回想起南台的无助与茫然。

没有读心术的谢必安,弯曲手指弹了范无咎一个脑瓜崩,崩疼了他的脑门还笑得柔如春风。

只有范无咎从他怀里坐直身子,谢必安才方便为他擦去眼泪。

“八爷能够克制寄生体,和他是青鸟山的徒弟有关?那七爷也应该克制才对。”

“是白泽玉。”

“白泽玉?”

谢必安郑重地点头。

“到达唐人街,少主为我们安置住处,后来我才知老人家在无咎口中塞的玉片名为‘白泽玉’。白泽玉能保尸身不腐,少主手里的‘赛牵机’能引魂魄回体。

少主说她父亲给范无咎白泽玉仅是本就不多的碎片,无法保持肉身不变,无咎原来也是三千青丝,复活后,便成了如今的白发,脸上长了奇异的纹路。

少主提过…白泽玉是她祖上遇一奇异神兽所得,说是神兽,但祂根本不像任何动物,祂通体金黄,以流动在半空中的姿态与他们相见。

传说少主的祖上萧氏被拐走至漂泊南洋奴役,在金矿中受苦受难,胞妹为救先祖远赴重洋,不料逃跑中途枉死,在矿底埋没的无数枯骨和先祖的哭声引来了‘神兽’,心如死灰的自问自答的倾诉着心中伤痛,‘‘神兽’得知事情经过,送给萧氏一块纯白无暇的白石,和一株形态怪异的草药,也就是‘白泽玉’和‘赛牵机’。”

“所以白泽玉叫白泽玉根本和白泽没关系?”

“是的,祖先信奉白泽神兽而已。”

奈布听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支支吾吾半天:

“啊?我该怎么说呢?真是魔幻…”

“亚德.撒达格,”凯文淡淡地提出这个对三人都十分陌生的名字,“你们不知道这个名字,祂是名柔善的古神,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对人类还保持善意。

谢必安使用过流传下来的白泽玉和赛牵机,所以他身体里拥有亚德.撒达格的‘气息’。至于寄生体,它们是第一任驱使者造出来的病毒,是妄想‘造神’的失败品,是病毒,连赝品都不是…面对他自然化为黑灰,一切都说的通了…”

“亚德…什么哥…?”范无咎连名字都没记清楚,“不应该啊,我要是真克制病毒,为什么唐肆小姐的伤口迟迟不好呢?”

才明白真相半分的凯文再次陷入困惑,自说自答着:

“说不准唐肆小姐的寄生体是比雪国的病毒更高等级,按理来说不该比亚德.撒达格更高,这…”

想起什么的奈布,向谢必安投去询问的眼神,谢必安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奈布从外套内里的衣袋取出那枚仪表盘递给凯文。

“这是?”

“前几天,一个男人目睹了怪物吃人,无人听他辩驳,他拼尽全力把这玩意丢了出来。上面的黑肉接近八爷后已经消失了,仪表盘背后是‘卢卡.巴尔萨’的人名。还有…卢卡.巴尔萨是我在教化院的一个牢房的同窗。”

“卢卡.巴尔萨?他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我不了解他,在牢里…他确实精神有点问题。”

“第一任驱使者想必就是他了,可是驱使者的年龄要求是十八岁以前,寿命不会超过两年,他现在21岁,他怎么会是驱使者?”

“他不是未成年吗?”

“我们早查过他,卢卡.巴尔萨,在童年时期曾感染重病,入学时间晚了两年,他的年龄为了符合当时的适龄入学要求是被改过的。”

“既然驱使者是‘消耗品’一般的存在,那早就换代了吧?病毒是第一任驱使者创造,第二任、第三四五六七八任驱使者能不能解决?”

范无咎的问题,凯文不是没有想过是否可行,但教团与他们调查员组织对立,关于第一任驱使者的风声都过了近两年才知晓。他烦恼地扶额,接着说下去:

“事情大概是上面提到的那样。他们造神失败,教团分裂,来雪国前,教团内部的人招供旧教团目前就在雪国找寻第三位驱使者…我们还不知道第二位是谁,估计已经被利用的命数已尽。艾格和他妹妹失踪,艾拉就在里间躺着,那想必艾格是驱使者人选。

新教团里最重要的‘先知’和‘祭司’不知去向,他俩正是唐人街消失的两位主演,更多的…我想我脑子模模糊糊了。

至于第三位驱使者,他应该听命于雪国之上的旧日支配者‘伊塔库亚’,不知他是否缔结神力?若他真成为驱使者,等待他的则是…活活耗尽生命的下场…”

一提到驱使者,凯文想起还在隔壁间的艾拉。

“我们先把艾拉送回家吧,一路上带着小姑娘太危险了。”

“等天亮吧,怪物是优先吃小孩的。”

“吃小孩…差点忘了,难道是小孩年轻新鲜吗?”

“没有小孩吃,它们会吃成人。”

“这?”

“怪物会学丢失孩童的哭声,吸引父母,然后…”

奈布止住了下文,后面的不用多说,凯文便已然知晓。现在不是想神与神之间对决的时候,身为凡人,不如想想怎么解决眼前难题。

“该有多少家庭因此分崩离析?既然怪物怕火怕光,我们要不在把艾拉送回去后,向瓦尔登家族提出消灭怪物的帮助?让雪国重回安宁。”

然而谢必安断然摇头,否认了他的建议。

“凯文.阿尤索,我管不着雪国的难关,本来,我唯一的目的是出城,赶回唐人街。现在,在雪国的病毒出现后,才改变成了去找到怪物的起源,去找根治唐小姐的原因。我感谢和平女神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们,但,雪国是否重回安宁,与我无关。”

“谢必安…你…!”

躺在病床上的爱丽丝醒了有一会儿了,浑身无力,像是有什么死死压在身上。她没法张嘴发出声音,只有几声气音从喉间干哑的吐出。

她的声音恰好终止了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凯文拉下帽檐,急匆匆往外走,谢必安吩咐范无咎端些茶水,好声请赶来的安妮继续帮忙照顾爱丽丝,也跟着出门。

窗台边,凯文手指夹着一支烟,却迟迟未有火光,忽然,一簇明焰将它点燃,凯文回头,原来是谢必安在他旁边。

“我还是会庆幸这世界上…总有勇敢正直的人在像太阳一样发光。”

“你会做发光的人吗?”

面对凯文的问题,谢必安只是笑,说不清是拒绝还是愿意。逆着风,谢必安没有闻到烟味,在寒风中,他给凯文一个由衷的忠告:

“唯有太阳和人性不可直视。”

“是啊,哈哈,”凯文抖了抖烟灰,指尖夹着的烟被晚风吹散,火点子在风中转瞬熄灭。

他遗憾又真诚地对谢必安说:

“我们是朋友,可惜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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