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叶陆林绑的非常有技巧的缘故,诺娃腕部的勒痕并不明显,甚至在之后活动两下就自如了起来。
她接过面包,下意识地对沈嗔说了声“谢谢”。
沈嗔相当自然的回了句“不客气”。
诺娃:“……”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她默默啃了两口干巴巴的面包,结果因为太难吞咽而呛了起来。
沈嗔绅士地顺手给她递了瓶水,诺娃接过灌了两口,放下瓶子。
她看了一眼沈嗔,突然道:“你知道我的生理性别是男人吗。”
沈嗔奇怪地回视过去。
事实上,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无关紧要,但还是道:“知道。”
诺娃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觉得很恶心吗,像人妖一样。”
沈嗔听得莫名,皱了皱眉道:“没有。”
人妖有什么错。
于是诺娃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沈嗔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怎么表达,他不认为对方到了罪无可恕的地步,但吃别人尸体这种行为确实有违道德。
可诺娃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没有哭,只是茫然好像个丢了自己最心爱洋娃娃的女孩:“……其实我以前是不吃人肉的。”
“只是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女生,他们却说我有病,说我不像个男性伽马,都欺负我辱骂我。我为了让他们害怕,不要再来欺负我,才故意吃了人肉。
“他们也确实没再来找我的麻烦,但我却对人肉上瘾了。”
诺娃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浑身颤抖,连手里握着的瓶子都抓不稳,纯净水从瓶口泼洒而出,和狼狈的眼泪混在一起。
她精致漂亮的妆面脱去,露出底下清秀的一张脸。
“我有时候想把举报信投出去,但又想,我跟他们有什么区别呢,亵渎别人的身体,都是一群渣滓。”
沈嗔看着面前止不住流泪的“女孩”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次回去他可以考个心理医师证书了。
但他还是温柔认真道:“听着,诺娃女士。”
诺娃抬起颜色全部晕开的眼睛看他。
“没有任何人可以规定什么该是什么样的。”
“下次有人再说你,你就问他们‘你们会规定一颗苹果的形状吗?’”
“如果他们说不会,这很荒谬,因为每个苹果都长得不一样。你就告诉他们,‘苹果也有性别,既然每个苹果的形状都不一样,就说明外表跟性别无关,我又为什么不能跟别人不一样’。”
诺娃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她在沈嗔眼睛里看到一片平静。
沈嗔把纸巾递过去:“你可以是任何样子,只要不伤害到别人。”
“但是吃人肉这个癖好不在此列,如果你不想继续和渣滓为伍的话,就该改掉。”
沈嗔点到为止,没再说话。
诺娃怔怔的看着他。
沈嗔也没催促,他耐心等待诺娃情绪平静,补充了点食水,才把一切恢复原样。
而后他从三楼回了自己病房,用手边的东西做了个简易的小型干扰器,静静等待晚上的到来。
五点半,护士像往常一样叮嘱了夜晚的规定,沈嗔点头应下,但在门被关上的下一刻,他便将干扰器打开——这种干扰器释放的信号可以让监控器紊乱,重播上一夜的画面。
一般来说,执法庭配备的干扰器可以持续两到三天,但由于设备简陋,他做的这个只能起两到三小时的作用。
时间有限,沈嗔即刻动身前往紫罗兰医疗院的A栋。
他得潜入A栋顶层的院长办公室调查一些情况。
A栋警戒远没有B栋严格,灯火通明的整栋楼内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偶尔有人半夜送来到急诊,就是一阵兵荒马乱,而不远处的B栋则一到夜晚就悄无声息,更衬得这两栋楼似乎分处阴阳两界。
沈嗔踏入A栋,面不改色的绕开一名护士,顶着对方有些疑惑的目光装作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裹紧了身上用来伪装的大衣上了电梯。
电梯里空无一人,他径直按了六楼的按键。
其实沈嗔对此行收获并不抱太大期望,毕竟这位院长的办公室连设都懒得设在B栋,足以见他根本就不会把重要信息放在那里,但他只需要确定一件事,再加上叶陆林给的提示,就能够摸清事情的真相了。
“叮”,电梯缓缓停在对应的楼层。
沈嗔熟练地绕过各处安保,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院长的办公室很大,整整占据了顶层的两瓣“花瓣”,围成了一个弧度较小的扇形,华丽厚重的木制雕花大门伫立门外,上面的图案是朵朵缠绕共生的紫罗兰花朵。
沈嗔拉了一把,果不其然是锁上的。
他转头走到走廊外侧的玻璃窗前,推开看了看这里距离院长办公室的阳台距离,尚在他可接受范围内。
于是下一秒,沈嗔就轻松越过及腰的玻璃护栏,整个人如同一只猫灵巧地降落在外延的腰线层上。
高楼寒风呼啸,沈嗔的黑色大衣宽阔,披在如今少年体型的他身上,显得整个人单薄瘦削,肤色在月光下白得惊人。
他纵身翻过阳台栏杆,如同月色下轻盈的蝴蝶落在了阳台里。
这里养了一些花草,但看得出已经很久没人照料了,薄荷叶长了满地,紫罗兰干瘪枯萎,花瓣已经变成了褐色。
沈嗔没有过多停留,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