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黑,沈嗔打开了衣袋里的袖珍手电。
这种手电的优点是体积小,便于携带,但是功率不足,光圈范围小,光线也昏暗。沈嗔只能看见面前一块画面,但他并不在意,把光线照进了屋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着玻璃门的一座真皮沙发,样子精美绝伦。沙发面前摆放着一张及膝的茶桌,上面还有一盏倾倒的茶杯,杯中和桌上的水渍已经干涸,剩下一圈褐色茶渍粘在杯沿和桌面,残余茶叶沉在杯壁上。
一片狼藉的景象。
沈嗔走近,发现上面还有层薄薄的灰尘。
他想,一定是有什么紧急且重要的棘手事情突然发生,导致这里的主人没顾上收拾就匆匆离开,并且相当久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
他又移开手电去看别处。
左侧一张红木办公桌出现眼前。这张桌子就简单朴素了许多,没什么特别的图案和花纹,材质也很普通,上面堆有一叠叠文件。
他略略翻了一下,都是些寻常的医学资料。
于是沈嗔将光圈向右偏了偏。一个同色的红木玻璃柜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里面是一些奖杯和证书。不同颜色的琉璃与金属在光线下相映生辉,红色缎面的金字证书流光溢彩。
他向那边而去,看见上面的名字,获奖人都写着罗宾。
这应该就是那位神秘院长的真实姓名。
到这里,其实沈嗔已经快要确定自己的猜想了,只是缺一个直接的证据。
为了找到这个证据,他大致将房间找了一遍,却没有这位院长的任何照片或者影像记录。
这时,沈嗔敏锐意识到这位院长是相当谨慎细心的人——这点从他并没有让护士在夜晚锁上B栋的病房也能看出,他对人类心理的把握相当精准,如果不是因为罗兰德出事,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被发现。
所以沈嗔没再执着于这个证据。
对于他来说,无论有没有这个证据,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原路返回B栋,关掉工作着的干扰器。
这种干扰器构造并不复杂,沈嗔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借着窗帘的遮挡,一边思考一边动手拆除它。
现在事情基本已经清楚,最主要的就是找出进入实验室的途径。
沈嗔想到了叶陆林跟他说的话——电梯井道有问题,那么十有八九,实验室入口会与其相关联。
但怎么得到有关的信息,沈嗔想了很久。
参与运输实验品的人,大概率不会在安保和护士这类人里出现,很大可能是一直在手术室里活动的人,比如一部分医生。
紫罗兰医疗院里医生鱼龙混杂,其中有什么都不知道、到点就下班的,也有留下来,夜晚蜕皮成为恶魔的。
这部分刽子手医生在手术室里施展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金蝉脱壳”招数,把“金蝉”送去实验室里做活体材料,再把他们精心伪造的“壳”送入太平间掩人耳目。
有时候材料不足,那么连尸体都是他们不肯放过的一部分。
沈嗔认为很难从他们手里得到什么信息。人员固定、难以混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不觉得这种泯灭人性的物种有什么审问的必要。
“咔嗒”一声,干扰器零件散落一桌。
沈嗔立即下了决断。、
他一向是个赌徒,并不介意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上桌赌一把。
他脑海里计划明天下午跟叶陆林商量行动的具体步骤,一边顺手推开窗户,想把散落的零件埋到外面的花圃里。
紫罗兰医疗院为了伪装成一切正常的假象,外面并没有安排人巡逻,只有几个监控器在闪烁,而沈嗔一眼就能看出它们排列的死角。
他将零件揣在口袋里,翻身越过了窗户。
落地时,沈嗔余光无意间扫过了不远处的紫罗兰花圃。
连绵不绝的花簇里,好似有一片紫罗兰在轻微晃动,但风这种无序的东西是不可能在“法则”统辖的地域里毫无逻辑地出现的。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沈嗔便将动静隐匿了起来。
他不退反进,悄无声息地向紫罗兰花圃晃动的那里而去。
黑暗中,一个人影蹲在那里。
沈嗔耐心靠近,没有妄下断言。
在联盟时代,除了人类的基因创造受到严格的规定保护,其他物种则并不能得到尊重。人类在这个时期当起了上帝,各种基因造物层出不穷,其中类人的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