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达从不知道,一个人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或者说,需要资格的。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喜欢什么就大胆去做,但一定要做到底,做成功,那样才不负一个阿尔法的身份。
她也是这么做的,成为一个科研精英,从事自己最喜欢的研究工作。
她想,内维娅女士也应该是这样的。
她们身为基因金字塔的上层建筑,拥有资源去选择爱好,有底气有成本去失败。
但茉莉不行,她首先考虑的是维持自己温饱,然后再关注能不能成功。
她性格懦弱,自己知道概率太小太小——没有资源,才华也虚无缥缈,所以索性不踏上这一步。
也或许有此间原因,她迟缓了一步让自己从悬崖边离开,于是当风袭来,脆弱根茎折断,茉莉花只能摇摇欲坠。
意识到这点,艾尔达心里弥漫上一阵痛苦。
在此之前,根植在她基因里的麻醉药都十分有效,让她意识不到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
因为她是既得利益者,也因为她是双螺旋中心流水线上的产物。
可当研究员小姐真正直面底下的疮疤时,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只能偏开脸,任由愧疚将她淹没。
茉莉小姐好像意识到了气氛的沉闷。
这个女孩似乎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岔开话题说:“您去休息吧,我也要去洗漱了。”
她腼腆地笑着站起来:“我刚都忙忘了。”
艾尔达蹲在她面前,沉默着点点头。
茉莉便又笑了笑,准备绕过艾尔达去卫生间,但在经过她身侧时,却突然感觉自己被轻轻拉了拉衣袖。
茉莉愕然低头,猝不及防对上研究员小姐清澈的眼睛。
对方就如同童话中才会有的小鹿,眼里反射着透亮的光,似是含泪,干涩道:“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去首都星见内维娅女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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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器解锁,沈嗔将里面最近的那通电话拨了回去。
嘟嘟两声,通话就被接起。
对面响起一个男人急躁的声音,咋咋唬唬道:“你刚怎么把电话挂了。”
还没等回话,他又接着哈哈笑道:“你怎么还没来,我跟你说,我刚赢了两把,可把你昨天的记录给超了。”
闻言,沈嗔也听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在安全官先生的目光下,曲起手指,敲了敲通讯器听筒。
通话里猛然炸出刺耳的撞击音,另一端,男人声音远去,不知骂了什么脏话,再回来时,明显压抑着脾气。
他语气不好道:“你通讯器不好吗,刚才那么扎耳朵,早去换了啊。”
沈嗔从容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个通讯器是我刚刚捡到的,你认识主人吗,要怎么送还回去。”
其实这个谎言很拙劣,一看沈庭长就没有费心掩饰,但奈何被捕的螳螂脑子里全被骰子纸牌侵蚀,眼睛一转,自作聪明地到了这个圈套里。
男人故意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紧接着迫不及待道:“是这样,你给我就好,我是他朋友,我可以转交给他。”
沈嗔和叶陆林对视一眼,顺着话语道:“那要怎么给你。”
男人便报了一个赌场名字,邀请他们过来,沈嗔也水到渠成地顺他意,应下前去。
悬浮车很快到了地方。
由于人都在赌场里熙熙攘攘,外面就显得空空荡荡,他们轻轻松松,一眼就看到了“螳螂”先生。
这个男人很瘦,在空旷的街头格外显眼,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型,长相竟也不赖。
沈嗔和叶陆林走近,在男人略微闪躲的试探眼神里,把通讯器递了过去:“您朋友的通讯器。”
男人立刻接过,开心了起来,笑逐颜开道:“多谢你们,我一定把它转交给我朋友。”
沈嗔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心知大半是不会到主人手里,成为某个牌桌上的赌资还差不多。
于是他也没有追问,仿佛好奇似的,朝里面看了一眼,问道:“这里是赌场吗。”
他自然道:“我们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呢。”
男人愣了愣,这才仔细打量一遍沈嗔。
他见对面这个年轻人打扮精致整洁,好似生活十分优渥,脸上又是一派天真,虽然身后的那人看起来冷酷不好惹,但视线全在前面的人身上,似乎很愿意满足其愿望。
于是他计上心头,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道:“你们想来玩吗?我可以带你们一块,也算是报答,就不收你们钱了。”
听闻这话,沈嗔似是惊喜,道:“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