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打出头鸟,他的左眼微跳,他预料到前方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文哲朝他递过去一眼,自然不认得低级别的员工,“你是他团队的?”
赫蔺渊点头。
“那你进来一下。”
果然,赫蔺渊想,真是倒霉,迈克躲过一劫,他却要遭殃,。
……
Day and Night酒吧位于滨海湾,和那只鼎鼎大名的鱼尾狮只相距几个街区,在金融圈里颇有名气,因为它一年到头都营业,24小时不打烊,是那些玩命赚钱的金融才俊随时都能喝上一杯的好去。
赫蔺渊和许迟进去的时候正好是晚餐时分,酒吧里人声鼎沸,水泄不通,连吧台都挤满了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男女。两个人艰难地挤过嘈杂的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下在一张事先预订的桌子上坐下来。
赫蔺渊好奇,探过身问他:“这间酒吧从来不给人留位,你怎么如此神通广大?”
许迟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借了某些人的光。”
赫蔺渊见他吞吞吐吐,也不再追问,认真翻着菜单:“听说这里的生蚝是全坡最好吃的,托你的福,这次我可以尝一尝。”
许迟连菜单都不用看,熟门熟路,一口气点了两打生蚝,一个披萨,几碟子下酒菜,还有四大杯黑啤。
赫蔺渊看他报出一连串菜名,也懒得自己看菜单了,“看来你是常客。”
“嗯哼,下班有空就过来喝一杯,不仅可以解压,偶尔还能从这些人嘴里捡只好股票。”
这话不假,四面八方都在聊今天股市涨了跌了,哪只股票好,哪只是垃圾,股票显然比任何小菜都下酒。
许迟今天对股票不感兴趣,他畅快喝完小半杯啤酒,终于忍不住问:“中午李总喊你干嘛?”
赫蔺渊硬着头皮走进李文哲的办公室,心理上做好被狂轰滥炸的准备,并想着怎么从迈克尔身上讨回自己当挡箭牌的好处。
李文哲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可以俯瞰新加坡最繁华的街市,不过办公室的人显然无暇欣赏美景,赫蔺渊一进去就闻到浓重的烟味,他自己也是个老烟枪,但还是被宽大的红木桌上堆积的烟头吓到了。
令他意外的是,他预想中的咆哮和质疑没有到来,李文哲很认真地在研究非洲市场,对迈克尔手里刚刚起步的钴矿石业务很感兴趣,赫蔺渊恰巧是这块业务的对接人,应付李文哲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半个小时后,李文哲对赫蔺渊说:“以后这块业务让迈克尔带着你一起汇报。”
许迟惊呼:“牛逼啊哥们儿,你得到了大老板的赏识。”
赫蔺渊喝下一口苦啤:“迈克尔一回来估计就要把我砍了。”
许迟幸灾乐祸:“是啊,他才消失片刻,你就开始在大老板面前作秀,我要是他,也要气得牙痒痒。”
赫蔺渊摊摊手:“这不能怪我,我没想谋朝篡位。”
许迟说:“好好把握机会,机会本来就是给有实力的人准备的。”
赫蔺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许迟低头又说:“你知道为什么别的部门高层换来换去,只有迈克尔稳如泰山吗?”
赫蔺渊摇摇头等着许迟爆料。
许迟四处瞄了瞄,仿佛担心隔墙有耳,把头压得更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迈克尔是董事长、也就是小李总他老爹的人。你懂吧?这里头水可深呢。”
“李总要是想上位,干掉迈克尔是迟早的事情,这就是你的机会。”
赫蔺渊斟酌着他的话,而后笑笑:“你怎么不去抓住机会?”
许迟拍了拍他肩膀:“哥们儿,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是干事业的,我嘛,有份工作就行,人生的乐趣在别处,嘿嘿。”
赫蔺渊甩开他的手说:“得啦,我就是一个低级打工狗,赚点小钱,没那么多狼子野心。”
许迟当然不信,狠狠白他一眼:“哥们儿你别谦虚了,就你勇闯非洲那劲儿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说你没有野心抱负,那我真的连咸鱼也不配当了。”
赫蔺渊噙着笑:“生活所迫,身不由己。”
许迟喝着酒,又叹了口气:“破事真多,赚点钱不容易。今天真是倒霉,想象中的摸鱼没实现,还遇上一堆麻烦事儿。”
“怎么了?”
许迟一口干掉手上的啤酒,大吐苦水:“就是物流呗,我们好歹也是个牛逼的大宗商品交易公司,物流体系烂的一比,什么都要仰人鼻息,真麻烦。”
而后他又摆摆手,“算了,不提也罢。”
赫蔺渊跟他碰了一杯,有些同情地安慰道:“拿钱做事,□□,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赫蔺渊在钢铁森林穿梭了一年之后,多少也体会到了打工人的痛苦。每天汲汲营营,穿得人模狗样,奉献自由和时间,戴着一张面具讨好上司和客户,更要与朝夕相处的同侪表面虚与委蛇,背地里争个你死我活,只为了更高的薪水、更光鲜的头衔。嫉妒、推诿、指责、羞辱、谩骂充斥在格子间的四面八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真可怜,好在他不用一辈子困在这里,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