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踩着积雪,走到关不渡旁边,拿出一个帕子,轻轻将他手上的泥土和冰雪擦拭,握在自己的手心,为其驱寒取暖。
邢舟握着关不渡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前,轻轻哈气,呼出白色的雾气,又被冬季的寒冷吹散,“关爷,我是一个粗人,不懂得赏花,但是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关不渡看向面前的人,任由对方拉着他的手,静静道:“邢舟,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邢舟笑了笑,一双轻佻戏谑的桃花眼,此刻笑起来却多了几分勉强和苦涩,“关爷,你知道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记。”
关不渡轻轻抚摸邢舟的面颊,触手一片温热,然后他又用指尖轻轻抚平对方的眉眼,轻声道:“邢舟,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
邢舟反而笑的更灿烂了,语气难道有些抱怨道:“难道我笑的很丑吗?关爷你不喜欢我笑的样子?”
关不渡摇了摇头,墨眸罕见有一丝温柔,他说:“我喜欢你真心笑着的样子。”
但是这个笑容并不是真心的。
与之前,与每一次,与上一辈子,迷惑住关不渡的笑一样。
就是这个轻佻又讨好,伪装又显得几分真诚的笑容,让关不渡用了两辈子,现在才堪堪窥见一部分真实的邢舟。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包围住这座后院,天空上飞着的飞机也在轰鸣,安静幽禁的庭院安宁不复。
邢舟眼底划过一抹戾气,看向身后,正想要说什么,却被关不渡扣着脖子转过来,这一次的声音严肃了几分,“邢舟,你不是说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那就不要冲动。”
邢舟对上那一双墨眸,眼底的戾气瞬间消散,隐隐有几分悲伤和哀求,“关爷!但是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一定不能连累你。”
“如果让他们带走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关不渡扣住对方的脖子,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两个人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他说,“邢舟,我不会剥夺你与我共同面对危险的机会,你也会尊重我的决定对吗?”
邢舟急促的呼吸乱了几分,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哽咽,肩膀轻轻发抖。
“是......”
邢舟永远都不会拒绝关不渡的任何要求。
远处穿着黑色制服的武装人员已经包围了他们。
其中一个毫无武装,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一只手微抬,所有人的都停下了脚步,但这只是包围猎物前的观望而已。
中年男人神情和善,面目带笑,可是语气却义正言辞道:“关家主,我们是中心城的执法部队,受到城主的命令,特地来请关家主,随我们一同回去,详细了解一些情况。”
关不渡没有看向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邢舟,一向清冷无波的声音堪称温柔:“好。”
为首的中年男人正是这次行动的戴长官,也是中心城主最有利的支持者。
戴长官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对方毫无反抗的就答应了,这倒叫他们安排的人手毫无用武之地,他立刻让持械的人员放下手里的武器,可是眼睛却紧紧盯着对方,以防变故。
戴长官道:“既然关家主这么配合,那手铐之类的工具我们就不用了,烦请您移步上车。”
关不渡慢慢松开手,刚要转身离去,却感觉到手腕上拉紧的力道,邢舟紧紧的攥住关不渡的手,就像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骨节泛白。
关不渡顺着力道回头,轻轻吻向邢舟的嘴角,一触及离,像是安抚更像是告别,笑道:
“邢舟,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关不渡很少笑,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高兴和幸福到笑出来,可是这次他却笑的温柔,很灿烂。
邢舟握着的手缓缓离开他的手掌,最后是指尖,手上一空的时候,心底也像被挖了一个大洞。
他看着关不渡远去的背影,看着对方渐渐消失,抬起手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眼角的微红不知是哭的还是被冰冷的袖子摩擦,琥珀色的眼睛已经不见一丝伤心和绝望,只有浓浓的戾气和坚毅。
关不渡十分配合,跟随执法部队的人离开了。
关不渡上了车,被他们用特殊的头盔,蒙住眼睛也蒙住了听力,整个人都处在一个黑暗和未知里,只能在心底默算过了多少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