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把球球送回了母亲身边照顾,这才跟着李强去他家里。
临走前母亲拉住她悄声叮嘱道:“他家现在出了事,你不要跟他闹,有什么事就多帮衬着点儿,之后好好跟他过日子。”
宋晓梅听在耳朵里不是滋味。母亲的观念守旧,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和大多数农村妇女的思想一样,认为男人在外面干活赚钱,女人在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都是应该的。
宋晓梅没想过这么快去改变母亲的观念,但是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免委屈。
但她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她从来不会忤逆母亲,前世的时候母亲晚年爱闹,整天要死要活搅和的她和大哥家里都不得安生,她也是和今天一样,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忍受,纵使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近四十的年纪,母亲一个责骂她都会跪下来听。
宋晓梅从母亲家中出来后,坐在李强的自行车后座上心事重重。吹着冬天有些冷冽刺骨的寒风也无法让她清醒。
还没进李家的院子,她就远远听到屋子里的哭声。
整个李家的气氛如同阴天压盖头顶的乌云,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婆婆见到李强带着宋晓梅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宋晓梅敏锐地察觉到婆婆眼中的鄙夷。
李强家里瞧不上她,这些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就清楚。李强一家是早些年下乡的知青,条件比宋晓梅家里好上太多。
当初李强要娶宋晓梅的时候,他父母强烈反对,直到李强被逼无奈说出宋晓梅怀孕的事实,他们才无奈接受,背地里却议论宋晓梅是个狐媚子,勾引李强,高攀他们李家。
李茹在堂屋哭的已经不成样子,她丈夫有点窝囊,就蜷缩在一边不说话,任由李茹哭着骂他不负责任,说他害死了自己儿子。
“我的儿啊!你怎么命就这么苦啊!”李茹抱着小孩的衣服哭喊着。
孩子年纪小,连个遗照都没留下。
宋晓梅和李强站在边上没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面对这些,脑海中的思绪很乱,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加上女人的哭声,扰的她头痛欲裂。
听女人哭了一会儿,宋晓梅终于忍受不了李家压抑地气氛,拉住李强小声说:“我累了,进屋歇会儿。”
李强皱了皱眉,低声斥道:“我父母都在这坐着呢,你一个人进屋歇着像什么话!”
婆婆听见她和李强的动静儿,说道:“你这肚子那么大了,就别在这站着了,回屋歇会儿吧。阿强你留在这商量下土葬的事儿,还得找几个办白事的来敲锣打鼓。”
宋晓梅听见婆婆开口,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在这站着,回到屋里歇着。
在路上颠簸折腾了一个上午,肚子已经有些隐隐作痛,宋晓梅半躺在床上好半天没敢翻身。
房子不隔音,外面传来他们一家子的交谈声。
似乎在商量选个合适的日子把小孩给埋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交谈声变小,宋晓梅便听不清了。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李强和他妈走进来,转身的时候还带上了门,像是有事情要跟他们两口子说。
宋晓梅支起身子,便听见婆婆开口:“等明天我找个人给你把把脉,看看你这胎怀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宋晓梅不悦道:“什么医生能靠把脉就把出个性别的,要是这么灵,我怀球球的时候怎么不找他来。”
婆婆语气也不好,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肚子不争气,生了个黄毛丫头,连个男孩都生不出来。”话音未落,她又轻蔑地瞥了一眼宋晓梅隆起的腹部,“肚子这么圆,我看这胎也是个赔钱货。”
宋晓梅紧攥着拳头,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冷下脸来:“是,女孩都是赔钱货,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骂了你好几年,说你也是个赔钱货!”
“你!”老太婆气的够呛,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强大步流星朝宋晓梅走过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胳膊高高扬起。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将宋晓梅的头都打的偏了过去。
嘴里充斥着难闻的铁锈味,脸上迅速灼热,像是有火在烧。
一瞬间,屈辱笼罩在宋晓梅的心头,熟悉的恐惧感紧接着袭来,前世每晚都折磨着她的噩梦,此时就切切实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