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明天你带阿sir去洗个澡吧。”刘姨说。
“知道了。”谢飞宇道。
晚上吃完药睡觉的时候,谢飞宇躺在床上,一眼就看见趴在床头柜的阿sir。
“阿sir你怎么进来了?”谢飞宇从床上重新坐起来,把阿sir抱到床上,还贴心地给阿sir盖好被子。
阿sir在被子里钻来钻去,最后还是躺在床上睡着了。谢飞宇偷偷凑过去挠了一下阿sir的下巴,也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谢飞宇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九点多。想起苏康城的作业还在吉他包里放着,匆匆在衣柜翻出上次谢正锋送的花布衬衫,穿上牛仔裤后,拿出吉他包里的作业装进袋子就往房间外面跑。
“刘姨,我出去一趟。”谢飞宇拿起博古架上的摩托车钥匙下了楼梯。
谢飞宇开着女装摩托,还是上了那条满是牛粪的小路。白天不比晚上,路上那一大坨一大坨黑漆漆的牛粪一眼就可以观察到,完全不用担心车会碾到哪坨路中间的。
过了那个十字路口,谢飞宇有点找不到方向了,只记得是往右边转。路有点崎岖,到了加油站附近才找到苏康城家面前那条小路,路旁有一个小凉亭。
此时谢飞宇还不知道苏康城用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苏猪猪:你先别过来,有事要处理。
在宗祠前面那架秋千所在的小路进去,快到苏康城家那条小巷的时候,谢飞宇突然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女人尖叫,听得他寒毛直竖。声音是从那条小巷深处传来的。
谢飞宇心猛的一沉,把车开到那口被铁栏封住的井旁边停下,撒腿就钻进巷里往苏康城家方向冲。
这次苏康城家门没有闩,谢飞宇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副让人窒息的场景。
一个穿着一套旧睡衣的中年女人,面色青白却还在声嘶力竭地尖叫,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像劫持人质一样把菜刀架在苏康城颈部;另一只手揪着苏康城的头发,不知道要把苏康城拖去哪里。
谢飞宇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人精神失常了。
而苏康城也没有反抗,甚至手还是垂着的,连抓点东西的欲望都没有。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不屑还是麻木。只有刀锋偶尔碰到脖子,痛感让他微微蹙一下眉头,仅此而已。
苏康城见门口闯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谢飞宇。谢飞宇穿着一件短袖花布衬衫,纽扣是敞开的,里面是一件棕褐色的背心;下身是一件浅色的破洞牛仔裤,运动鞋是白色的,已经有点脏了。
谢飞宇这身装扮跟港片里面那些黑|手|党老大没什么两样,只是他现在一点黑老大的架子都没有,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睛一直警惕地盯着那把菜刀。
苏康城用口型对门外的谢飞宇问道,“我不是让你先别过来吗?”
谢飞宇看不懂唇语,张着嘴巴看苏康城。苏康城不耐烦地从喉咙间发出重重一声叹息,挥着手示意谢飞宇先走。
谢飞宇无视那些小动作,一步一步静悄悄走过去,对苏康城的母亲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阿姨,听话,你先把刀放下。”谢飞宇柔声说。
谢飞宇曾经病最严重的时候也精神崩溃过,所以他最明白要怎样平息精神崩溃者的内心。
“我猜你现在是心情很差,我理解;但是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对吧?”谢飞宇依旧是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先把刀放下来,做个深呼吸,有什么矛盾我们坐下来解决。”
“你想想,你这一刀下去,你的儿子就会出事,你自己也不好受;你不如把刀放下来,我们有更多时间解决问题。”
许宣梅眯了眯眼,用几近怨毒的眼神瞪着苏康城和谢飞宇,推开苏康城把刀扔到地上,进了房间摔上门。
苏康城若无其事走到茶几,在茶几下面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给谢飞宇倒了杯水。
“这就是你上次说的暴力场面?”谢飞宇蹙眉道。
苏康城摇摇头,沉默不语。
“你脖子上的伤不用处理?”谢飞宇接过水,问道。
“小伤,不用。”苏康城抿了抿嘴唇,抬头重新打量谢飞宇一下。
“嗯?”谢飞宇发出一声疑问。
苏康城站起来,对着谢飞宇鞠了个躬,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宇哥。”
“对不起,我是警察。”谢飞宇憋着笑说。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苏康城重新在他身边坐下。
“这叫港风,我就是喜欢港风。”谢飞宇说。
“你全身都是港风?”苏康城眼神戏谑,“那袜子呢?”
“袜子也是。”谢飞宇笑道。
“我看看。”苏康城刚要俯身,突然想起去掀人家的裤子好像不太礼貌。好在谢飞宇自己先把裤管掀起来了。
苏康城俯身一看,直接“噗”地笑出声来。这是苏康城第二次在谢飞宇面前开怀大笑。谢飞宇说的港风袜子,原来就是花袜子。
“这是赌神当时穿的同款花袜子。”谢飞宇调侃道。
苏康城伸手擦了刚刚笑出来的泪水,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刚刚你妈妈那样,你为什么不反抗?”谢飞宇小声问。
“不用,她发完疯之后就会好的,”苏康城轻轻咬着下唇,“我不想反抗,她开心就好。”
“那她要是有一天真的下手了呢?”谢飞宇一脸担心。
“没事,反正坐牢的不是我。”苏康城一脸满不在乎。
“但是你会死的。”谢飞宇眼神凝重。
“她杀了我,她开心就好。”苏康城说。
谢飞宇叹了口气,“我去上个厕所。”
经过一架木梯子的时候,谢飞宇瞥见一桌子的化妆品,还有一堆很夸张的颜色。
“这些化妆品是你妈妈的?”谢飞宇问。
“我的。”苏康城小声说,“我买的。”
“你的?”谢飞宇瞪大眼睛,脑里莫名想起资深腐女老妈提起过的喜欢化妆的大母零。
“帮我妈化妆用的,她上班要化妆。”苏康城说。
“你妈妈是什么职业?”谢飞宇好奇问道。
“戏班子唱潮剧的。”苏康城道。
谢飞宇把脑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跑,跑进去上了个厕所后出来。苏康城站在一张大桌旁,执着毛笔正在练毛笔字。
“你为什么喜欢书法?”谢飞宇走过去问。
“修身养性,防止又发脾气拿笔捅人。”苏康城瞅了谢飞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