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娇没有找秦樾,即使她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不过之前是逃避,如今却做出了选择,只是需要给她时间。
毕竟,他们不是小孩子了,大人的世界有太多规则需要遵循。
生活里的悲欢离合和工作上互不干扰,不管前一天有多情深似海,周一回去上班,又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敲键盘。
公司月末事情很杂,对账单要对,催开的发票,报价单,调货,换货,退货等等,隔壁研发又提了新要求,销售劈头盖脸就是货怎么还没齐?生产部紧随其后唉声叹气说这批料质量太差。
合着许亦娇她们部门成了怨念最深的地方,连喝水都是挤着时间。
日文,英语,繁体字,反复翻译,斟酌几遍才能把消息发过去。
几乎不加班的许亦娇最近天天九点下班,忙得焦头烂额,一直到周五,把供应商寄过来的发票整理好打包给财务,所有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她才有时间缓气。
人事早上送的橙子还没来得及吃,她先解决了后面同事斐姐分的柚子,红心的,酸甜可口。
斐姐问她晚上要不要去逛街。
许亦娇很少和办公室的人深度接触,平时跟保安和仓库的人说话更多。
偶尔去食堂,她宁愿一个人就餐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只有斐姐还在坚持不懈的约她。
许亦娇看着斐姐诚恳的眼睛,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了班,斐姐开车带着她直奔商贸。斐姐看中了一套裙子,许亦娇帮她拿包,边等人边刷手机,她有清理内存的习惯,私人号只有支付和公众号的消息。
联系人“Q”一栏,只有孤零零的秦樾,他最近没有动静,不知是出任务了还是单纯不联系自己。
斐姐试了衣服出来,发现许亦娇又走神了,她一直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很多人说小许太独太冷清了,她能理解,因为他们没见过小许双倍对人好的样子。
面冷的人,心总是热乎的,而不像有些人笑里藏刀。
斐姐走过去笑着问:“小许,这件衣服怎么样?可以吗?”
一声“小许”把她拉回了现实,许亦娇水润的眸子重新聚焦,她掀起眼皮上下打量,说:“你转过去我看一下后面。”
斐姐言听计从还转了个圈,许亦娇点了点头,“可以,看着很大气,收腰不错,从后面看也不显肩宽。”
“好。”
斐姐又挑了一件内衬衫,她在收银旁边等店员打包,见许亦娇的手机在亮,上面显示一串号码,她以为对方没注意,提醒道:“你好像有电话。”
“……嗯?哦,好。”
许亦娇拿着手机去了旁边,却没有接,等自动挂断后她查了一下,什么信息也没查到,她也不管了。
有急事会打第二道,没打的话说明不重要。这些年,她的防备心还是这么强。
从服装店出来,路过不少人在过马路,许亦娇无意中看见一道影子——男生站在路灯下,简直和高中的秦樾一模一样,她顿时一动不动定在了原地。
许亦娇蓦然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
秦樾……
“小许?”斐姐察觉她神情不对,问:“怎么了?”
“……”
绿灯了。
“……”许亦娇如梦初醒般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斐姐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然而什么也没看见。
—
八点四十到家,许亦娇准备给手机充电才发现几分钟前妈妈给她打了电话。
回拨过去,嘟了几声那边才接听,她喊:“老妈。”
“还没下班吗?怎么不接电话?”
“下班了,刚才没注意,才看到就打给你了。”
“不加班吗?”
“最近天天加班。”
“加班还不好啊?加班才有加班费……”
“……”
在这方面,许亦娇说服不了她妈妈,佘淑敏有时候甚至希望她周末出去找临时工做。
每次这个时候,许亦娇就会感觉很矛盾,说老妈爱她吧,又觉得她过得太轻松了,说不爱吧,给钱也不要,偶尔还会给她寄腊肉香肠。
老妈聊着又聊到她弟,许亦安怎么样了,聊她姐次数不多,因为许亦婧也在外省工作,聊到她爸爸,许亦娇就装死沉默。
佘淑敏说她乖也乖,犟起来却像一头驴。然而,许亦娇宁愿当犟驴也不和好。
聊了半个小时,佘淑敏让她有时间就回去,然后主动结束了这通电话。
时间不早了,许亦娇扔下手机去洗澡。
云港市最近大幅度降温,她吹了头发才从浴室出来。现代人离不开的手机又亮了一下,居然是很久没联系的顾甜筝,一个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筝:今年回来吗?
许亦娇说还不确定,如果是以前她还会补上一句“刚才洗澡去了”,不过现在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另一边顾甜筝似乎不忙,确认她方便直接一个语音弹了过来。
许亦娇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接听,她轻轻摸着被套上的印花,打招呼:“小筝。”
“娇——”
开始有些生疏,后面渐渐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和大学那几年某天下晚自习回到宿舍的夜晚一样,互相诉说感情里的波折,工作上的起伏……
俩人都默契不提这些年的距离,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聊着。
电话那头,顾甜筝抱怨明珠市的冬天好冷,国庆回去,结果遇到降温,冻得她赶紧翻出她妈妈的外套。
她说,现在更冷了,上星期还下了场雪。
顾甜筝喊她名字:“娇。”
“嗯。”她小声应着。
“我昨天在林城遇见秦樾了。”
许亦娇垂着眼,平静道:“啊,是么。”
“你和他现在有联系吗?”顾甜筝问。
“怎么了?”
“和他聊了几句,”她说:“寥寥几语,却句句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