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笙月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滚动了一下鼠标，屏幕上滑过几页。她身边几个看上去都是小孩，不一定听说过当年的事情，但对面的男人显然是知情的。

“诶，楚哥，你不是认识周仙女吗？”那男孩对着她身后说了一句。

宋笙月往后看，正是刚才的断眉小哥，他正给几人送来面和可乐，口里还不耐烦的嚼着口香糖。只是几步的路也不肯放下手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笑着摇摇头。

“什么周仙女啊？”

这名号一出，立刻吸引了身边几个男孩的注意力。职高最吸引这帮人的就两件事，谁谁家的老爹发大财或者当官，又或是哪里的美女有些黄色小丑闻。

“周舒恩，你们不知道啊，市五中最漂亮的那个。卧槽，是真的美女，你们这些人没见过，那小腰那小腿勾人心啊。”

那人陷入回忆之中，“103路公交车流传着一个传言，那时候周仙女每天上课下课都坐车，就这么坐在窗边边撑着脑袋，别提多抑郁多美丽。”

“什么抑郁，有没有一点文化，叫忧郁。”

“她以前也是网吧的网管，和楚哥都坐台，楚哥你说清楚，你现在还不肯走，是不是还在等她。”

断眉小哥把一袋面扔了过去，转身潇洒的走了。

“当年是什么原因啊，周舒恩怎么会和梅英有矛盾，他俩压根就不会认识啊。”宋笙月顺着话去问。

“这不得提到我刚哥吗，那时候梅英姐怀疑刚哥和她有接触，这不得狠狠的教训。”

“周仙女喜欢刚哥啊？”一个黄毛吹了个口哨：“刚哥牛逼。”

宋笙月听他们说成一团，越说越离谱。她从中提炼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魏威刚和周舒恩确实有关系，是不是谈恋爱不知道，但是有人看见两人坐在说话，周舒恩披着魏威刚的校服外套，还搂着肩安慰她。

袁韬轩和宋笙月的注意力都在门外，如果今晚能等到魏威刚，那么事情的走向就有了新线索。

宋笙月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还好袁韬轩在她身边，就算真动起手来她也不害怕。就在这时候，她想起身边有一个男孩说周舒恩曾经是这家网吧的网管，她头脑一热看向绿毛小哥的位置。

“老板，你说那时候的小恩在想什么呢？”

袁韬轩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只听见宋笙月又开口：“我认识她这么多年，觉得她是一个乐观又向上的女孩，从没想过她有这么悲惨的一面。仔细回想她说过的话，也许是说出来的语气太过于随便，我都不觉得她很难过，但为什么只是在她过去的人生里短暂停留这么一刻，都会为她难过。”

袁韬轩想到周舒恩现在的模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也有瞬间的动容。书房里，杨云峥的表情是那么的落寞，他对于妻子的过去到底了解多少呢，爱一个人就会感受到她的苦痛和悲伤，他会在她走过的苦难里伤感吗？

“楚哥。”宋笙月趴在收银台上，袁韬轩紧随其后，立在一旁。

那绿毛浑浑噩噩的抬头。

“可以让我看看周舒恩以前的位置吗？”

袁韬轩站在看台外，看着宋笙月慢慢坐下，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周舒恩的痕迹早已消散，宋笙月知道也许她再也不会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了。

因为她差不多已经疯了。周舒恩的眼睛里永远充满着光芒，她说自己是上帝扔在地上的烟蒂，哪怕熄灭后都会被狠狠踩上几脚。可她就是不放弃呀，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努力活成一个人样，怎么最后还是这样一个结局。

早知如此，何苦汲汲营营一生怪没意思的。

宋笙月闭上眼睛，想象着再无数个深夜，丧父丧母的周舒恩就坐在这里写作业，她的位置是正对着大门口的。宋笙月睁开眼，这个位置比较低，只有走到台前的人才能看到她，而从她这个方位只能看见高高的台阶。宋笙月伸手去摸，发现桌沿居然真的写了字，她本能看向袁韬轩，还未说出话眸中闪过一丝悲哀。

袁韬轩走到侧边，拿出手机去探照。

楚哥守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里面用笔刻了字，伸头去看有光的地方。

三人皆是沉默。

密密麻麻的如同经书一般，在黑暗里写满了，突兀将电筒的光照上去就像是掀开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有些触目惊心。

娟秀的小字，清雅又温柔，重复一行又一行。有横着有竖着，如同年少的风，隔着十几年飘散而来，似乎都可以闻到少女手中圆珠笔散发的清香。

“好好学习”“奶奶身体好起来”“我想长大”“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爸爸，我好想你”“我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未来要赚好多钱”

一个个都是少女破碎又悲伤的请求，没有回答，这一切都是她的自言自语。

宋笙月把电筒从左往右照，后面的字体依旧秀气小巧，只是慢慢开始变浅，她靠的很近才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