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昱静静的听完了池田靖的“感情史”,抿着嘴没说话。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P爱上直女、直女爱上直男、直男爱上P的悲伤狗血三角恋故事。”池田靖瘫在沙发上,扶额苦笑,“我承认,这么多年相亲失败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不单是你说的那么狗血的私人恩怨吧,”竹昱坐在她身边,双手抱臂,“还有烙在你身上的关于‘背叛组织’的罪名。”
池田靖敛了笑,嘴角绷得有些不自然。“看来柏叔跟你说的还挺多。”
“组织知道的,关于‘破阵计划’的所有内容,我大概都知道了。”竹昱坦然回答,“关于‘青鸾’同志是被‘朱鸢’同志杀害的言论——”
“是,”池田靖忽然扭过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这是我亲口承认的。”
“是我,开枪,杀死的她。”池田靖就着那个姿势,一字一句的说,无比的清晰,又无比的颤抖,“拿着毒枭缴获的警配枪,杀死了我爱的人。”
“为什么?”
“为了活下来。”
池田靖冷笑了一声,眼底滑过一丝漠然。“你觉得当你的搭档在面临暴露的风险的时候,你该怎么做?”
“理论上永远是尽力为战友争取机会,转移战火力,保全二者。”她左手不停的搓着,指纹都快要被磨没了,“但是理论永远是理论,现实是很残酷的。”
“我要活下来,”池田靖愣愣的看着机械式的摩擦的指腹,喃喃道,“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去替死去的报仇。”
竹昱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拉过她攥的通红的左手,一根一根的掰开手指,强行将自己的手塞进去。
“别磨了,”感受着指甲扣进肉里,竹昱只是轻声喃语,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多好看的手,磨破了就不好了。”
“‘沉渊’的通缉榜……”池田靖依旧是抓着她的手,感受着热源温暖着自己发麻的手指,松了松劲,“柏叔他们有跟你说么。”
竹昱看着她,伸手把她摁进自己怀里,压住她的挣扎,顺了顺毛,“嗯,知道。”她说,“是关于Shang的国际黑市交易网址,上面有你的信息。”
“三年前就录入了。”池田靖靠在她怀里,头枕着她的肩颈,听着那稳重的心跳,“爆炸后没找到我的尸骨,就算没死,挂了通缉。”
“红色骷髅的榜。”竹昱说,“之前看见的那个男的,是黑色的骷髅榜。”
“唔。”池田靖闻着竹昱身上的清香,下意识地蹭了蹭,有些迷糊了,“‘沉渊’上有三个榜单,红黑白三种,颜色不同,等级不同。”
竹昱被她蹭的有些心猿意马,但是靠着巨大的理智压下欲望,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划分的?”
“由强到弱,红黑白。”池田靖脑袋顶着她的下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据说是根据骨头颜色来区分,中毒越深的骨骼颜色越深。”
竹昱眼神一凛。
“别说红骷髅榜了,黄金池上我的叫价都抬到10亿比特币开外了。”池田靖轻笑一声,语气并不是很沉重,“你看,你怀里抱着的是个叫子孙万代不愁吃穿的商品脑袋。”
“你能看见‘沉渊’动态信息?”
“不能,像我这种通缉犯,他们还希望我多在网上活跃活跃,好给他们留下蛛丝马迹呢。”池田靖眼皮子开始打架,笑着含含糊糊的说,“帝都有专案组盯梢这件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竹昱还想问什么,就感受到怀里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她抬眼看看时间,指针马上走向午夜,竹昱无声的叹了口气:“你不是商品。”
“你是被人爱着的人。”确认那人睡熟了,竹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打横将人抱起。能感受的出来,池田靖连睡觉的时候都处于无意识的戒备状态,脑袋不安分的蹭蹭她。
竹昱把人抱进客房,塞进被子里捻了捻。“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这里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她抬手抚平她的皱眉,声音轻哑,“我都心甘情愿。”
末了,她深深的看着月光下的姑娘,在她的额间留下一个轻而浅的吻。
夜色里,房门被悄声关上的一瞬间,床上的人倏的睁开了眼。
池田靖没有动,仿佛周遭还残存着竹昱的气息。她攥了攥被子,坐起身子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漠然的脸被屏幕光照亮。
月光柔和的映进屋里,把她手腕上的伤痕照的明晰。
她沉默的对着手机发呆,黑暗中屏幕微弱的光照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末了,池田靖终于动作,扣开了卡座,从床头柜里摸出另一张卡换掉,点开电话。
“……喂,”夏末的蝉鸣衰败,她的声音冷的不太正常,“是我。”
*
竹昱坐在书桌前,电脑的光映着她五官英厉而张扬的面庞。手机上是一张照片,上面明显是偷拍下来的,一个药盒的名字。
她习惯性的双手交叉,抵在鼻间,修长的手指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露出了那双锋利的要看穿一切的丹凤眼。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百度词条,墨色的眼眸颤了颤,下三白更加突出。
*
池田靖醒来的时候竹昱已经出门了,微信里给自己发的消息是早餐给她做好了,记得起来吃。
她看了看手机:9:18,点点头,大言不惭的说还不算晚。
洗漱完一边下楼一边给她发消息:那我中午饭点外卖?
昱:醒了?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怎么见到我这个点给你发消息很吃惊吗?黑线JPG.
昱:没想到你会醒的这么早
池田靖眼角抽抽,愤愤的啃了口包子。
昱:中午打个车过来商叔家,地址等会儿发你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干嘛
昱:中午过来蹭饭。
池田靖右眼皮登时跳的厉害,眼见竹昱这个点竟然有时间跟自己打字,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为什么?!”
“防止你又乱吃外卖。”竹昱说,“你身体没你想象中那么能造,年纪大了要服老。”
“……我靠竹昱!”池田靖咬牙,“谁比谁老啊?!不服是吧,来来来今晚回来咱俩打一架!”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很愉悦,语气揶揄:“不用,我亲爱的立青同志,您一直很厉害。”
池田靖有气,但是没地儿撒。
“你这不会是要见家长的意思吧?”她把早餐吃完,抻着腰窝在了沙发上,抱着自己担的抱枕。
“嗯,反应还算快。”竹昱声音轻快,少有的少年清冷感扑面而来,“看来告假期间还没有退化。”
“是是是,跟着自家领导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被天天揩油,哪里敢退化。”池田靖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技高一筹,“真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无颜面对一队的江东父老了。”
竹昱没理会她:“别打岔,不然你中午饭怎么办?”
“……”池田靖眼角抽抽,扶额苦笑,“不是竹昱,咱俩这还没个什么事儿发生呢,怎么就到见家长了?”
竹昱微微勾唇:“看来你的意思是要发生点儿什么才能见家长?我一直以为要见过家长才能行洞房之事——”
“卧槽!”池田靖差点儿没被口水呛到,红晕瞬间从耳根染到脸颊,“闭嘴啊!你在说什么屁话!”
竹昱:“那就这么说好了,中午12点半。”
池田靖:“……我记得所有人对G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队长的概念都是不苟言笑、刻板固执的老干部的,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竹昱转眼看见旁边从门后头探出的十几个光明正大的吃瓜脑袋以及悠哉游哉姨母笑的文景人,嘴角毫不避讳的笑道:“嗯,你教的好。”
在被快要熟透了的池田靖一顿没有伤害力的谩骂后挂了电话,竹昱恢复了平常的死人脸,那十几个吃瓜脑袋瞬间消失,她走过去:“有进展?”
文景人倒是不着急,腋下夹着文件夹一脸揶揄:“哟哟哟哟哟,看来之前局里疯传的小道消息属实喽~?”
竹昱咬了咬唇,没说话,连身子都没转,反手向门后捞去,一把抓住偷听者的衣领。“看来我是高估了这次缉毒案子的难度了?”她皮笑肉不笑,“闲啊?”
任盛华一个186的大高个被像拎小鸡仔一样拽出来,怂的不敢说话;旁边没被抓到的余阎猫着腰认命的跟着出来,183的身高愣是显得猥琐了起来。
“这两天我不坐班,你倒是带着一队在二队混的挺好?”竹昱放开他,“一身烟味儿。”
“这不是因为案子特殊又难嘛!”文景人一把挡在即将遭殃的俩怨种前面,把报告递给她,“送省厅和中央生化研究院的报告下来了,关于那个烟的。”
竹昱翻开报告,“除了过量浓缩的甲基苯内胺,剩下的难以检测。”文景人推着她走进屋,坐在椅子上,“经过长时间化验,目前拆出来的化学分子结构里最清晰的就是这个。”
竹昱微微蹙眉:“有些像……C17H19NO3和C17H21NO4的结合体?”
文景人点点头:“差不多。这玩意儿没见过,谁都没有,咱们公安部部长都下来了。一个是二乙酰衍生物,一个是莨菪烷型生物碱,技术研究差点没当场吓死。”
俗称,海.洛因和可.卡因的混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