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的额头顶着谭秋的肩膀,呼出的气息温热,轻慢均匀,谭秋的血液似乎发生了质变,像是粘稠滚烫的岩浆一般,绯色从耳垂迅速攀援至脸颊,她就像一块坚硬的木板,任凭盛清倚靠作为。
盛清对外界并无察觉,小小的偏了一下头,弄乱了海藻般的髦发,头顶被揉起一个小揪。这时的盛清,收敛了白日里惯常的獠牙,像一只卸下防备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拍她。一声梦呓让谭秋抬起的手再次僵在半空,盛清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谭秋俯下身子,凑近她去听梦话。
盛清感受到她的动作,动了一下,谭秋刚巧凑到她的唇侧,她只感觉一个冰凉柔软的事物擦过了她的耳垂。那一瞬间的触感如一道强劲的电流,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盛清两只纤瘦的胳膊便从身后将她环抱住了。
那股好闻的冷香味中,还夹杂着些中药材的味道。谭秋有一个先天不足的妹妹,身上也有这种中药材的味道。因为出生的时候先天不足,常年靠中药调养,经年累月的泡在药罐里,便沾惹了那一身药味。
“别走。”盛清突然出声,打断了谭秋的思绪。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扯住盛清的胳膊,尝试着沟通:“领导,我带你回房间好不好?”
盛清好像是听懂了,两只胳膊垂了下来。谭秋往前走了几步,盛清却没有动,再和她讲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谭秋捏了捏衣脚,犹豫了片刻,一只手揽住盛清的腰,一只手从她的腿弯下穿过,抄起,谭秋经常健身,很轻松的便将盛清收进怀里,盛清比她看上去更轻,抱在怀里硌的谭秋肋骨疼,将盛清放到她的床上之后,她很快便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谭秋在大学时辅修心理学,知道盛清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那股中药材的味道让谭秋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她借着昏沉的夜色看了一眼盛清,鬼使神差般的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盛清浅浅的“嗯”了一声,借势捉住了谭秋的手。
羊脂玉似的手,温温的,不松不紧的攥着她,将自己的额心抵在她的虎口处,谭秋等到盛清呼吸再度平稳之后才又试着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但是没用。
只要她一动,盛清就会立刻受惊一样的蹙起眉毛,或许她是在做噩梦,将谭秋的手当成了唯一一块救命的浮板。
谭秋耳根软,平时别人央她办点什么事,都不用怎么求,只展现一下自己的痛苦便能够激发出她的保护心理,谭秋自己也知道这种心态太容易被人拿捏,改了已经有七八成了。可是看到盛清,那七八成忽的一下降到了零。
都怪盛清有和她妹妹相似的病症,都怪盛清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谭秋另一只手伸长,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盛清床前。一直到盛清彻底睡熟,才轻轻地抽出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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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谭秋差点睡过头。
顶着在地铁上勉强整理过的头发和眼底的一片青黑到达办公室时,和她邻工位的马玲惊讶出声:“天哪,秋秋,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昨晚加班了吗?”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昨晚拉着顶头上司盛清的手坐到后半夜。真这么说了,谭秋便会一跃成为办公室的风云人物,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所以和盛清合租的事,一定要保密。
于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马玲慨叹了一句“实习生真不容易”之后,也没有再多话,集团里的一笔单子出了问题,大家都挺忙的。
谭秋对着电脑绘图,没一会,便开始打瞌睡了。
“谭秋,盛经理让你去一下她的办公室。”谭秋猛地惊醒,抬头起身,见传话那人眼含悲悯的看向她。
不只是他,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向她投来几秒短暂的,默哀的目光。
最近新上市的那一批产品销量十分惨淡,设计部和销售部互相踢皮球,最终也没有人站出来背锅,盛清是销售部的经理,找生产部的实习生谭秋,看来的确是要她背锅了。
刚进公司的实习生,社会经验不足又没有什么背景,最好拿捏了。
谭秋迎着这些悲悯她的目光,嘴角抽了抽,“好的,我知道了。”
“快去吧,别让盛经理等的久了。”
谭秋应了一声,带着疑惑敲响了盛经理办公室的玻璃门。
才一声,玻璃门里便道:“请进。”声音冷淡疏离,像是凝着万年的寒冰,冻得人骨头缝都生着寒意,这种冷漠的,居高临下的威压谭秋是第一次遇到,也终于理解了同事们为何会替她默哀。
这样的盛清,谁都会下意识的去怕,去远离。
谭秋推门进去,“领导,您找我?”
盛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睛,穿着黑色的职业小西装,干练成熟,风情之中又带着一点英气,听到有人说话,才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在触及面前人的时候,冷情淡然的眸光软化了一点,她拿着文件冲着谭秋扬了扬,“坐。”
谭秋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以往进她办公室的人无一不是战战兢兢,这么从容的,倒还是第一个。
盛清盯着谭秋眼下的一圈青黑,“昨晚没休息好?我吵到你了?”
谭秋静默片刻,拉着她的手不放,确实也不算是“吵”,盛清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梦游,她贸然说出来,只会让两人更加尴尬,于是道:“没有,偶尔会失眠。”
盛清没有继续追问,从包里掏出一盒遮瑕走到了谭秋身边,啪的一下打开盖子,用手指濡湿膏体,轻轻的点在谭秋眼睛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