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以南又被噩梦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一双勾人心魄的凤眼,抽气着却平复不了惊人的心跳,俊俏的脸庞上带着浸透了污浊人生铁锈般洗不掉的倦意。
美人儿好像扎进了云雾里,弯曲柔软的短发被汗淋湿,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一双凤眼微阖,涣散而迷离。
似乎是为了逃避黑暗里的什么东西,她再次睁开眼睛,抓抱着雪白的冰岛雁鸭绒蚕丝被,眼神空洞地望着曹家熟悉而又陌生的鎏金天花板,瘫软在床上,柔柔地喘息,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摸了把眼角,才发现自己在哭。
该死。
曹以南没有擦眼泪,任由它不值钱地掉在杜勒米亚悬浮基材枕上,她恹恹地坐起,倚靠在雕花床头,拉了床边的灯,黄金水晶灯亮起,她眯了眯眼挡住刺眼的光线,往钟那边瞄了一眼。
凌晨四点四十五。
不出所料,她醒来的时候应该依旧是凌晨四点四十四。
该死。
前几天她第一次无意间看见这个时间点的时候差点心脏骤停。
曹以南狠狠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那个甩不开的糟心的梦境,毒蛇般缠上她怦怦直跳的心脏,舔舐着溃烂的缺口,让她有种窒息的溺亡感。
梦中她已经不是曹三小姐了,而是个人尽可欺的冒牌货。
她也不记得那些欺负她的人长什么样了,努力回想只记起浆糊一样糊成一坨的脸。
唯一能记往的只是一种感触,她不知道为什么很绝望地去求了很多人,那种低声下气寻求庇护的感觉让她陌生,但更让人绝望的是没人帮她。
她好像是变成了0的,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身后一双双闪着蓝光的眼睛盯着她,如此冰冷,如同注视着阴沟的老鼠。
没人愿意收留她,她被丢给很多人……很多人……给……给那个死了。
曹以南这几天都是这样子哭醒的。
不知道这个梦持继了多长,醒来摸到枕边一片潮湿,动了动唇,嗓子也喊哑了。
曹以南掀开被子,冰凉的指尖摸了摸自己修长的脖子,划上腺体的位置碰了碰,又触电般地划开了,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咬开一个感冒药的小瓶子,一整瓶药吃饭一样往嘴里倒,喉咙咕噜咕噜地滚动。
曹以南摇了摇倒空的药瓶,烦躁把它丢进抽屉里,腿一软,跌坐在花纹繁复的埃及地毯上,一时竟然没有力气站起来。
她看着那面镜框镀金的巨大落地镜,眯起眼打量自己。
忽略掉湿漉漉的睫毛,眼尾可疑的红晕,镜子里的女人满眼阴鸷,五官美艳得近乎邪气,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她舔了舔自己焦白的嘴唇,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的手腕上就盘着一条设计过的颜色鲜艳的毒蛇,毒蛇头呈三角形,两侧镶红色和白色的小点状花纹,在右手背上龇牙裂齿,吐着信子。
曹以南撑着镜面,咬破了唇角,硬生生把玻璃杯捏碎,柔软的掌心刮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口。
她揉捏着玻璃渣,血顺着手肘,滴到地板上……
梦中的她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任由她们提线木偶般东拉西扯地把自己拉来拉去。
高领被解开,衣服一边滑落齐肩,露出了她精巧的锁骨和胳膊的大片皮肤,黑色的蕾丝项戴被粗暴地扯断,把她的脖子勒出了一道充斥着欲望的红痕。
对于一个0来说,腺体被看了,就相当于什么都被看光了,她麻木的眼神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挡一挡,虽然她知道她的手已经被死死摁住了。
头皮被扯得生痛,她无力地被压在了街头墙上,线条优美的颈脖暴露于獠牙之下,杂七杂八的信息素在体内乱窜,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不让自己释放出信息素。
“喂,要咬就咬快点,正好缺钱,缺钱……没错……我很缺钱……”她微阖眸,流下泪,声音越来越低。
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并没能持续多久。
被三个A咬后,她破防了,哭唧唧地求饶:“呜,痛……芍儿好痛啊,会坏的……”
求了也没用,求了个寂寞。
“谁?!谁敢那么对我?”曹以南压着嗓子,发抖地扒拉着头发,把头根扯出血,她蹲下来,小声抽噎,“……那么对我……”
该死。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定在做梦对不对,一定是做梦……
曹以南躺在地毯上,用手背擦泪。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样一段话:
【梦是现实世界的映射产物,皆是现实中个人显意识和潜意识的体现。】
照她小学生的理解能力,难道她有受虐倾向?
被梦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曹以南支起身子,三更半夜摁了几个数字。
神奇的是,电话也接通了,曹以南有些意外,咬了咬牙。
“你说的我答应了,哪次?还有哪次,不就上次宴会那次……”
“如果你敢跟别人乱说的话,你就死定了。”
对面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曹以南就那么答应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再次开口的声音带着调戏的魅惑。
“宝贝,那么随便?”
曹以南急了,蹦了起来:“妈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对方继续态度轻佻道:“宝贝,我也是会心疼你的。”
“心疼个猫猫头(不是)……你个变态恶心不死人会死是吗?!”
“宝贝,你还好吗,怎么骂人还那么有气无力啊,是被人欺负了么……啧,哭了啊……”
“……我爽、得、很!你也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给点染料就开染房!”
曹以南咬牙切齿地骂完就关掉了手机,生气到她一个文盲连成语都用上了。
她撑着镜子慢慢滑坐,无力地躺在地毯上。
期间电话铃一直都是响的,曹以南撇了眼号码,拉入黑名单,摁了静音。
“神经病。”
“叮咚,检测到目标人物。”
恍惚之际,脑海里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机械音,是那种类似机器拟人的声音,拟的还是童音,怎么听怎么鬼畜。
一个类似聊天APP的对话框凭空弹出,还自带语音。
【渣alpha007,好久不见哦,你的救命稻草本系统回来了~】
【“谁?!”】
曹以南一个灵激从地上弹起,快速地扫了眼四周,又紧紧地死盯着门口的位置。
四周根本没有人,也没有活的生物。
曹以南的心脏“砰砰砰”地打颤,甚至隐隐作疼,她揪着胸口的衣服,松了松睡衣的绸带,咽了好几口唾沫,好久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