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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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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

“喂,你谁啊?”

春天:“姐,是我啊。”

“...........”

“我们家没有弟弟,你是骗子吧。”

春天:“姐,我是小春啊。”

“...........”

对面的女人沉默了许久:“你怎么又换号了。”

春天:“对不起......”

“小春,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啊,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春天:“姐,你去看过我爸爸妈妈吗?”

“呃,这么和你说吧,我这几年也没怎么回去,只在节假日偶尔回去的时候见过几次,小春,你真应该回去看看他们,再怎么说,人也只有一个爸妈,哪里有和自己亲生父母过不去的呢?”

春天:“姐,你知道我的事。当初我爸已经和我下了通牒了,改不了就断绝父子关系.......”

“........小春,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好吗?”

春天最怕他姐和他说这个,什么叫“还没好吗”,医院里可没有这个病。

春天:“姐姐........”

"行了行了,不要和我说你那个事了,我不想听,今年打算回来了吗?打算回来我就和姑姑旁敲侧击地说一声,帮你探探口风。"

“到底回不回啊?我也好久没见你了,你平时也不发个照片给我看看,我都快忘了你长啥样了,你走的这几年,我都结婚了,你姐夫你也没见过,你小外甥你也没见过,我天天和他说你还有个舅舅呢,那小子和你一样,小孩野性的,不知道被谁施了咒语了,天天就喜欢往家外面跑,明明小时候是个黏黏糊糊的小宅男,怎么个儿蹿起来了,人也窜出去了呢?”

“小春啊,人有时候,还是务实点好啊,你和我说的那些什么同啊什么恋啊的,我也不懂,我也就和你年龄近点,小时候经常和你玩,所以能站在你的角度多帮你说说好话,姑姑姑父呢,他们是老一辈的人了,你看看他们,年轻的时候多吃苦耐劳啊,从祖代务农的一路干成大领导,你不要光觉得他们好世俗啊好没有意思啊,小春啊,姐姐告诉你,他们是真正在这个社会混熟的人,他们才是最清楚这个世纪的普世价值的人,只要是普世的价值,那肯定是有它们存在的道理的........”

姐姐,普世的是对的,那特殊的就不能也对了吗?普世是绝对的意思吗?

春天想问,但是他没敢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问,这个话题是必要扯到忠不忠、孝不孝、自不自私、是不是在抬杠上去了......那这个局面永远也没可能改善了。

所有明面上过来的循循善诱对冲所有背地里非人针锋相对,最后不过一句:“小春啊,我们真的都很想你.......”

听到这句话,春天感觉自己的心从血肉深处猛然萌动,那里有来自幼年时代不谙世事的惬意安然、以及来自亲人的悉心关爱、无私保护和辛勤喂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此刻、觉得自己是一个必须要回头是岸的浪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叫嚷着:小春,放下你那些孩子气的标新立异吧,那些都是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想想那些看着你长大的亲人,他们看到现在的你,不会痛心吗?

所有的反叛都被抛之脑后,春天鬼使神差地:“我回去,姐,我今年过年就回去......”

"好!"电话里的姐姐高兴地道:“我马上告诉姑姑他们,还有你小外甥,小春啊,我以前不信什么‘外甥像舅’这种传言的,但是斌斌真的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姑姑找了好多你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给他,他穿上站在你屋门口,我都要愣好久的神呢,真的太像了啊。”

春天:“哈哈哈。”

又听表姐寒暄了几句恍如隔世的自家家常,春天挂了手机。

房间没有开灯,但窗外有光照进来,让他看到了手机黑屏上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精心描摹的娃娃脸,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好像昨天他才刚从家里跑出来,来到这个城市,误打误撞进了张阿九开的Heartloss,喝了个烂醉,被张阿九拖到一楼大院,一边吐,一边嗷嗷哭。

“家里死人了啊,哭这么大声。”张阿九踹了他一脚,让他挪个地方,张阿九则拿着水管冲走了自己全是酸水的呕吐物。

“没有死人......”

春天抹了一把嘴角,返上来的胃酸让他的嗓子发干,他就着张阿九的水管,冲了冲口。

“没死人你哭个得儿。”张阿九把水流拧小。

春天冲着拔凉的水,咕咕喝起来,张阿九看到了,把水管抢了回去:“妈的,你有病啊,这个水不能直接喝!这是井水,会把你胃冻炸的!”

春天醉得有点迷糊了,拽着水管不撒手,左手臂的袖子撸起来,上面有一条很长的伤口,能看到上面缝针的痕迹,十分的狰狞。

张阿九指了指:“不是,兄弟,你这是.......替别人捱过刀子啊?”

春天看着自己的手臂:“这是.......”

........

春天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工薪家庭,虽然很普通,但在亲戚堆里已经是非常出人头地的一支了,哪怕再远房的亲戚遇到什么事,都会夹上两条子名烟,求到他爸爸的跟前。

他们家算刚从多子女的农村家庭里出来的第一代“显贵”,春天的妈妈除了自己有四个兄弟姐妹,春天的爸爸则有三个,两大家子全部加起来,只有春天的爸爸妈妈混的最好,固定的工资,还有点小权,生活充实稳定得很。

但两个人到底是年轻的时候含着一口恶气考出来的,安定下来后,直接就摒弃了对新事物的探索,用现有的一切锁上了自己曾经鲜活激进的心、摆在了众亲戚艳羡的高台上。

春天很小时候是在母亲很重的权威味下长大起来的,各种课内课外的班也没少上,下学还要去医院蹲在妈妈的工位上做题、背文言文,做不好,妈妈就会把他的糗事讲给所有的同事听,然后又故作宽慰似的告诉他,不要让他在同事面前丢脸。而他的爸爸,当时也不在他的身边,他忙着全国各地的跑案子,评职称,忙着和他的兄弟伙计生离死别,和官场老油条们争论短长。

各种“别人家好孩子”应该有的条条框框都要往他的脑袋上套,可他偏偏不是个省油的灯,丫丫学步的时候这种“耗油”的德行就有彰显的迹象,一有不如意他的地方,他就躺在地上嗷嗷地陀螺一样撒泼打滚,他爸气的牙痒痒,拽着他两条腿儿,就要当场把他从四楼扔下去,被妈妈拼了命拽住才活了命。长大点,知道了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才让他收敛了性子,在条条框框下生不如死地蠕动着天生躁动的心。

直到,有一次,他特别特别想吃冰棍,妈妈带着他去街边的超市买,他馋了好久的“随便”雪糕,他一点也等不及了,妈妈问超市老板有没有他想吃的那个味儿,他已经在冰柜里看见了,便要直接上手去捞,然而,他还只是小八九岁的样子,只能勉强摸到冰柜盖子,整个手臂贴在冰柜的侧面,他正高兴地垫着脚丫子企图推开冰箱推拉盖,就感觉到一阵热麻的感觉爬满他的手臂,让他的手不听使唤,好热啊,他感觉,但是莫名的他又感觉自己后背出了一阵冷汗,他听见妈妈在大叫,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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