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猫形影不离。
他一路跟到房门前,却踟蹰着停下了脚步。
姜韫宜没发现身后的小尾巴掉队,径直捧着一堆待刻的花版在书桌前坐下。
“那个......”门边传来一句弱弱的询问,“我可以进来吗?”
“嗯?”姜韫宜循声转头,没太理解他的意思,托着下巴懒懒地看他,“你是吸血鬼吗?”
传说中,吸血鬼必须取得屋主的同意才能进入屋内,来自人类的首肯相当于一种邀请。
贺旻章听懂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倚着墙,尴尬地低下头和地板大眼瞪小眼,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他慢吞吞地踱着步子朝里走,小声解释:“主要你知道我不是真的猫,如果作为人类相处的话,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保持一点性别界限?”
话音刚落,贺旻章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老天爷,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姜韫宜闻言,倒是放下了手里的刻刀,饶有兴味地盯着他:“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她伸手指了指床头柜边的猫窝:“既然如此,你在二楼挑个住处吧,男女有别,同处一室的确不太合适。”
贺旻章瞪着双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眼睁睁看着姜韫宜把猫窝拿下来,推到他面前,下巴朝门口抬了抬:“去吧。”
贺旻章只好拖着猫窝,一点一点往外挪。
为了方便动作,他把被子堆到了小窝另一头,底部有一半绒絮因此露出来,失去重物压制后,被行走间带起的细小气流托举着腾起。
像六月飞雪,映照出暹罗猫落魄单薄的背影。
猫窝底部蹭过地板的摩擦声中响起一声“噗嗤”的轻笑,贺旻章幽幽叹了口气,明白自己被捉弄了,他停下来,转过身无奈地看向某人。
姜韫宜正好整以暇地瞧着他,浅淡眸底浮出几分戏谑。
“怎么不走了?”她明知故问。
贺旻章一屁股坐进猫窝,歇了劲儿:“涨称了,累。”
姜韫宜起身,走过去一把将猫窝端起来,放回床头柜。
“老实在这儿呆着,少想些有的没的,弟弟。”她伸指点了点小猫的眉心,“你刚来的时候,我还给你洗过澡呢,浑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
贺旻章反驳:“那是猫,不是我。”
姜韫宜眉尾一扬,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她翘起二郎腿朝向床头柜:“说说吧,你这么介意男女之别,为什么?”
贺旻章心说真不是他介意,主要是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借着小猫身体为非作歹,干出半夜爬床的糗事来。
“因、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急中生智,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姜韫宜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挖出一个猛料来。
没有人能拒绝八卦的力量,小姜总也不例外。她“唔”了一声,示意地方继续。
贺旻章下意识抬眼看向姜韫宜:“我、我和她是邻居。”
哦豁,青梅竹马,姜韫宜眼底兴味盎然。
“最开始的时候,我学的是素描。”
按照暹罗猫的说法,他是有天赋也有热爱的人,只是年纪小没什么耐性,整天枯坐在画板前练习基本功,再多的热爱也在日复一日的单调往复中消磨殆尽。
坚持不下去了就想放弃。
这时,老师会言语温柔地指责他浪费天赋,父亲则会小惩大诫,犀利训斥中否定他过往的努力。
母亲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长此以往,孤独笼罩了整座小院。
所以一个人在院子里守着画板的时候,总是伤春悲秋,自怨自艾,以至每每哭哭啼啼,都会被某人抓个现行。
“不过,她有安慰我。”虽然说的是“别哭,很丑”,但生硬的语调中难掩关切。
“还送我水果吃。”虽然葡萄没有熟透,果实小而干瘪,但酸涩的汁液恰如他经年难言的暗恋。
他有关于她的很多回忆,如同涓涓细流,可以从今夜诉说至天明。
贺旻章起初表现得支支吾吾,姜韫宜一度怀疑所谓喜欢的人是他凭空捏造。
可他语调絮絮,逐渐变得温柔,话里话外流露出几分怀念,这份看似无疾而终的暗恋于是真实起来。
“后来呢?她知道你的心意吗?”
贺旻章摇头。
“我搬走了,我们没再见过面,而且那时顶多算友情吧,我们都还很小。”他想了想,纠正道,“好吧,其实只是她没再见过我。”
小时候只是感谢陪伴与鼓励,长大后的寥寥数面,才让暗恋的种子在他心底萌芽,单凭一腔执念与旧忆浇灌,肆无忌惮地疯长,终于化作了遮天蔽日的树,把无法说明的爱意掩埋进了更深的阴翳中。
姜韫宜总以为,爱情不过是荷尔蒙的产物,却不曾想有人能够捱过单相思的漫长沉淀,并且隐隐有继续单箭头下去的打算。
她不禁对合作伙伴的心上人产生了几分好奇:“你喜欢她什么?”
“善良、温柔、理性......很多,总之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美好的品质,她都有。”
暹罗猫蓝色的眼睛愈发深邃,如同一隙深不可测的海峡,裹挟着隽永阳光笔直地落入寂深海域。
明明他形容的是另一个人,可被那双眼睛凝视的时候,姜韫宜却蓦地心口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给接下来想挖的小树坑画封面哈哈哈哈哈,虽丑但因为是自己画的所以溺爱~感谢在2024-03-08 14:47:21~2024-03-09 11:3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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