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欢南大喘着气站在言千乘面前时,高瘦的少年刚理了发,额前的头发被剪的很短,双耳清晰的露出来,端正的五官被这份清爽衬托的更英姿勃发了。
“你咋又来了?”言千乘拿着毛巾在头上胡乱擦着,用熟到不能再熟的语气调侃,也不怕对方生气。
“言叔呢?”江欢南伸着脖子朝厨房看。
“别看了,他洗澡呢,光着腚。”言千乘顺手把毛巾扔到她头上,直接把整个脸都遮住,潮湿的皂香扑面而来。
江欢南把毛巾扯下来,确实听到了屋后面有撩水声,瞬间脸蛋通红,小声嘟囔缓解尴尬,“谁洗澡不光屁股,这有什么的。”
言千乘突然乐的前仰后合,凑过来贴近那张滚烫的脸,“有什么的?那一会儿我爸洗完我洗,你跟我一起?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屁股分两瓣。”
江欢南气的直握拳,要不是言海在后面大骂言千乘,估计有人又要挨揍了,“言千乘!你他妈再敢跟南南说一句没边儿的话,等我出去脑袋给你削八瓣!”
言千乘这回只笑不说话,那双顽劣却清透的眼睛一直狡黠的盯着江欢南,谁能忍住不去逗这张受气包似的脸啊。
言海穿戴整齐从冒着热气的后屋钻出来,出来便一巴掌拍在言千乘脑袋上,“赶紧去洗,等会水凉了!”转向江欢南时,脸都笑出褶子了,“南南,你找叔啥事啊?
“言叔,我想问你一件事,厂里分的酒你是打算怎么办呀?”言海一愣,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什么用意,却还是实话说了,“肯定是卖掉,总不能自己喝。”
“言叔,那您打算去哪里卖?能不能带我家一个?”江欢南急到快哭出来。
“哎呦,别哭别哭……你这孩子太懂事了,是你爸让你来的吗?”言海内心一阵酸涩,无论是不是她爸妈授意,这孩子都太可怜了,谁家孩子这么小的年纪操这么大的心。
江欢南摇头,“我爸卖不出去酒,还跟我妈吵架,我就自己跑过来问问您该怎么办了。”
言海心疼死了,叹了口气,到窗边那堆酒箱边上沉思踱步,“我和大乘明天就动身回老家了。”
“那酒不卖了吗?”
“卖,酒跟着我们一起回老家去卖。”江欢南眸光突然灰暗,“哦。”
言海点着一根烟,“你回去问问你爸,如果他卖不出去,我可以把你家的酒收走,我一起拉去老家卖掉,一箱50,行的话我走之前叫车去你家拉。”
江欢南激动地抱住言海,“谢谢言叔!”然后又像一只兔子似的跑回家去了。
言千乘在后屋听闻大喊,“言海,你对你儿子都没这么好!”
言海回头骂,“臭小子你跟谁说话呢?万一以后南南当了我儿媳妇,我现在对她好也不亏。”言海虽然看不上江国良,但一码归一码,江欢南正中他心坎儿。
言千乘那边没了动静,湿透的毛巾盖在脸上,谁也看不到他嘴角隐现的那抹笑。
*
“谁?言海?他跟你说一箱五十收咱家的酒?”江国良一脸不满,掰指头精明地算起来。
冯庆萍可不想这样的好事被搅黄,赶紧劝道:“国良,有这好事咱们就别犹豫了,不用你出力气吆喝,一次性给钱,咱拿了钱也就安心过年了。
王贵英也频频点头,除了木头脑袋的江国良,谁都知道这是占便宜的事。
江欢南最终等到了亲爹点头,再次返回言家,“言叔,我爸说让您收十五箱,还说……谢谢您。”
言海一眼看穿最后这三个字是她自己加上的,也不拆穿,“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你家。”
“叔,言千乘呢?”屋里没见他人影,这会儿也应该洗完澡了。
“他去要账了。”
江欢南一愣,眼神里写着他怎么会要账,惊讶地半天合不上嘴。
“他妈活着的时候借出去一千块钱,好几年了要不回来,他非要去,我管不了他,由他去了。”
回家路上,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胡同口的风顶的人脑门疼,月亮在树影里忽明忽暗,江欢南停下脚步仰头面向还差一点圆满的月亮许了个愿,希望言千乘要账成功。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透,言家父子就敲了门,一辆很小很破的货车停在门口。
江国良有些不情愿,搬酒箱时一直念叨五十块一箱其实都不如白送人,言海一直没吭声,倒是言千乘忍不住道:“这么大的人,脸都不要了。”
江国良听见了,“小兔崽子你说谁呢?”
言海面无表情的把钱递过去,“孩子说话不用当真,跟孩子较真儿就白活了。”
江国良咬着后槽牙,“行行行,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冯庆萍把他推进屋拉着江欢南一起道谢,把一兜准备好的馅饼和橘子放进车里,“拿着路上吃,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嫂子,南南是个好孩子,你们可别亏待了她。”言海只留下一句话。
冯庆萍一愣,“哪能,我们就这一个女儿,疼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