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余定定地看着她,有什么东西在她们之间不言自明。
周嘉怡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下来,像是看到了一些十分可怕的画面,“你别想了,你不敢的。”
“成王败寇。”
王嘉余早想明白失败的可能。
但她非做不可。
周嘉怡长大眼睛看着她,先是不敢相信后又反复犹豫着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为了配合完美演出穿的白裙子非常滑稽,她应该上台跳一曲芭蕾舞然后在掌声中下优雅下台,而不是穿成这样去决斗场和一只母狮缠斗,不然真是活像一出滑稽戏。
“他牢牢地掐着公司的核心资产,还有下面那些人说一个算一个也都是他的心腹……”她说到一半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舔舔嘴唇才能继续下去,“你就算拿到法律文件也是一纸空文,他随时可以弄出个空架子糊弄你。”
周嘉怡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说,可她就是想说,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掉进恶魔的诱使一样不停从高处坠落出来。
王嘉余终于露出点真心的笑容,她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的光,微微侧头引导她的视线,接着说:“那就要看你配不配合我演戏了。”
周嘉怡顺着看过去,礼堂最角落有一台长焦,现在的科技足够让它更加小巧清晰,可对于一个开学典礼来说它还是显得有点过于庄重了。
“你竟然敢找人偷拍我们?!”她的眼里又惊又惧。
要是爸爸知道了……
不对这种东西根本不会被他允许放出来……
周嘉怡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嘉余,眼神里却近乎有一丝惊喜的绝望。
“放不出来的……你知道他的手段。”
对方并不回答,只是眼中带笑,像要邀请她加入舞台共舞。
“这么其乐融融的家庭,怎么能没人记录下来呢?”
镜头抬起,对焦。
被邀请的公主满脸踌躇,低头沉思,她犹豫不决思量着获胜的可能与获得的回报。
“你要想想你妈妈。”恶魔最后一句低语,呢喃地诱惑,“她这几年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和我母亲一样连底子都快被掏空了吧。”
公主想起每一个深夜躲在卫生间偷偷抽泣的母亲,想起那个男人如出一辙的花心、掩饰、搪塞、压制。
闻德制药每年都要付出大量不为人知的公关费,那个男人把所有的收益都用在在外人面前做投资,讲排场,还有这场荒谬的“捐助”。
有关家里的一切费用和事宜都是她妈妈这个别人眼里得了天大好处的菟丝花--周正平的全职夫人来承担和处理。
不仅如此还要穿好的吃好的,丝毫不能落于人后……被掏空的人无处喊冤,长满尖牙的人赚得盆满钵满,里子面子都有了。
偶尔落下来的一笔生活费就是天大的赏赐与无上的荣耀,并且理所应当支付得起一切,包括世人眼里的轻视。
“他说现在要和我妈妈结婚了。”他还有最后一个镶着金线的有力诱饵。
“结婚又怎么样,和一个眼里只有自己与表面利益关系的人,只是更加顺理成章地掠夺罢了。”
这些,她们都心知肚明却又总想掩住自己的耳鼻,假装不知道。
要承认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太困难了,在这个世界里被塑造地就像杀死自己的一部分一样困难。
“你想让她像我母亲一样吗?”
“啪!”地一声,响彻整个礼堂,最前排的大佬们都被这爆破声纷纷吸引回头。
“你这个死了母亲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和你妈妈一样的蠢货,还以为你能拿走这个公司吗!……”
王嘉余半边脸一下子发红肿胀起来,这一巴掌真是实打实。
她不禁默默抽气,这人说的话还真是入戏,句句都戳在她的心口上。
但疼痛之余还是忍不住眼神雀跃,因为她终究还是配合自己做全了这场戏。
作战的第一步,顺利地铺了下去。
远处,周正平很快看到这一幕。他简直是飞速地大跨步过来,一下子捂住了周嘉怡的嘴:“你发什么疯。”
他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王嘉余,眼神冰凉如视一个陌生人般冷漠。
本应该对着她这个受害者说的话更像是对着周围所有人:“我女儿被惯坏了,是我管教不严,也许希望这位小姐不要节外生枝。”
是认错的话,却充满了上位者的无情和警告。
大概是自己把自己想得再坚强还是会被刺伤一样,事到临头王嘉余也没想到自己听到这句话之后会突然本能的鼻头发酸,她连忙低下头,逼自己把情绪压下去,好让这真实的窘迫与悲哀消失地快一点。
忽然有一双手拉着了她,挡在她面前隔绝开众人火辣辣的视线。
“道歉。”
陈柏青站在她身前,少年漆黑的眼,眼梢微睁,镇定而不满地望着前人。
利落的短发散落在额间,发尾此刻因激动而微微颤动,混合着干净的白T给她的鼻尖传递一丝干净的清香。
“喂,你在干什么!?”
王嘉余有点慌乱地拉住他的手腕,小小声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量阻止,唯恐这出戏因此而出了什么差错。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简直莫名其妙地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