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八！！！”颜惜怒吼，“季皓尘，你贱不贱！”

季皓尘推开颜惜站起身，拢紧衣服，“你该上班了。听见了么？直升机的声音。”

颜惜怒极反笑，“……好，很好，你真是个气我的天才。”

碧蓝的钢化玻璃闪着冷光，酒红色的直升机掠过锐恒集团的招牌，在狂风中悬停片刻，稳稳落在大楼机顶坪。颜惜臭着脸下机，狂风拂面，发丝张牙舞爪。

她第一次开直升机来上班是五年前，轰隆隆地上了热搜。她其实有考虑过低调行事，但后来发现，她不可能低调。毕竟这世上的大部分资源都握在秃顶发福中年男手里，光是因为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入场争夺，就已经足够突兀。

与其说是鹤立鸡群，倒不如说是鹤立鸡/(巴，她要比她的垃圾父亲或者废物弟弟付出更多才能站稳。迄今为止，她干得最不务正业的事情就是无脑捧红季皓尘，平时虽不常加班，但基本不迟到。

所以哪怕一大早被气得血压飙升，颜惜还是七点半准时坐上了办公椅。

桌上咖啡温度正好，秘书送上一叠等着她签字的文件。

她签上自己的名字，笔尖顿了顿，秘书在一边提醒道：“今天是7月8日。”

她签完，秘书收走时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顿，笑道：“颜董，这份文件错了个标点，还要麻烦你等会儿重新签过。是我的疏忽，下次一定注意。”

颜惜了解她的秘书，陈今是个敢于指出她疏忽之处的好秘书，但只有她犯了极其弱智的错误时，她不好意思说，才会一脸包容地把责任揽过去。

“我看看。”

陈今将文件递给她，“我去重新打一份。”

颜惜看向落款，原来她把日期签错了。

6月30日。

不知道为什么会写出这个日期，那是十二年前她最后一次见南风意的日子。这绝对不会是密码，但她昨天已经打开了记忆的大门，只要随便想想，所有的信息都会争先恐后地涌出。

6月29日，期末考刚考完，南风意蹦蹦跳跳地来找她，问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考得怎么样？”她问。

“斗气化马的水准。”南风意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颜惜没有听懂，但不妨碍她理解，点头道：“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南风意说她要想想，于是真的十分认真地沉思许久，吃完饭才对她说：“大小姐，奖励我想好了。我想要……你天天睡好觉。”

她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算什么奖励。我饭卡没有注销，里面的钱多得花不完。你拿着，让季皓尘别天天啃馒头了。还有，你少吃辣条，多吃肉。”

“你……什么意思啊？”南风意呆愣愣地看着她，“你快死了吗？”

“你才快死了！”颜惜生气，“你忘了？我是国际交换生，时间到了，我要走了。明天早上的飞机！”

她越说越生气，南风意根本没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天天只知道傻乐！真讨厌！

南风意的表情如遭雷劈，站着不动了。颜惜踩她脚，她也不缩，反而像自动垃圾桶一样翻开了嘴盖：“啊？”

颜惜往她嘴里丢了根草，转身就走。

南风意叼着草追上来，“你怎么不早说啊？也太突然了吧。”

“我转学来的第一天，老师就在讲台上说了，全班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第一天……我……”南风意抓抓头发，“老师说了吗？别生气嘛，那时候我脑子会自动过滤老师的声音。你知道我记性不好，好歹提醒提醒我啊。”

颜惜没说话。她有很多次想提醒南风意，但越到临别，她心里越有一股陌生的情绪堵住她的嘴，仿佛有什么事放不下。

南风意好像看懂了她的沉默，问道：“但是，你说要追老季。还没表白，你就这么走了吗？”

“他喜欢的是你。”

南风意沉吟片刻，道：“他之前是向我告白了，但已经是五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啊。”

颜惜心想，难道五个月过去，他对你的爱就消失了？季皓尘又没得青年痴呆。

“而且也没有说，人一段时间只能喜欢一个人吧，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啊。你告白试试吧，青春嘛，要轰轰烈烈，不留遗憾。”

颜惜挖苦道：“说得好听，你的心动对象都毕业了，怎么不见你告白？”

南风意怔了怔，随即恍然一笑：“你说王成章啊。”

“我们，差得太远了。不过，有些感情，只要存在过，就很珍贵。就算得不到回应，就算没有幸福的结局，就算被刺痛，也是美好的回忆。还好遇见了，我很满足。”

南风意说到最后，有些哽咽了。

“你对王成章是有什么滤镜，他配不上你。”颜惜客观评价，“他是个癞-□□，你勉强……哼，天鹅颈不错。”

南风意勉强笑了一笑，“谢谢夸奖。所以要不要告白，不要像我一样留遗憾啊。”

颜惜：“……”

虽说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但还是要留在学校提前上新课。

她在寝室睡的最后一晚照例失眠，半夜听见南风意窸窸窣窣地出去，大半小时也没回来，搞得她更是睡意全无，满腹怒气地去找，便见南风意站在走廊吹风。

“南风意，你在干什么？”

南风意仰望星空，声音哽咽，“去厕所，发现每一个隔间都有屎，心情很沉重。你别管我，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