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风雨如晦。

黑压压的天幕连点星子都看不到，风吹得窗户呜呜响。

苗念起身关了卧室的窗户，然后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

外面先是闪电瞬间将室内照亮，迟了几秒，才有闷雷缓缓而来，听着像是某种史诗剧的预告。

她没有开灯，手机屏幕亮了熄，熄了亮，应该是好友又在叨叨，她是个难得一见的话痨。

苗念心底有个秘密，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多，那一天还是历历在目，清晰到苗念能回忆起关时昔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字。

回忆汹涌澎湃，但苗念还是没有直面的勇气。

过了会儿，苗念捏紧了手机，给好友发了句：【睡了】，然后倒头，被子蒙过脑袋，放纵乱七八糟的画面逐渐掩盖少女曾经纯真的目光。

如此灿然的她，却只能被漫长的、闷热的夏天，捂在潮湿的角落里发霉变质。

直至受不了苗念的冷待，她或许就会离开了吧。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苗念起床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备好午餐便当，关时昔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洗碗。

这些年，苗念见过最多的就是关时昔给她做饭的样子。

每当苗念觉得关时昔长大了，变得不一样时，她站在炉灶前，烟火缭绕模样，却好几年如一日。

这是苦水，还是蜜糖？

习以为常的画面，这一刻好像变得有些刺目。

苗念匆匆洗漱完毕，抓起饭盒就要走。

“还有个水果酸奶！”关时昔喊。

苗念咬着全麦面包含糊不清道：“没时间了，走了！”

门砰得一声被关上，有的人好像不敢多想，也不敢再留。

只剩下厨房里的关时昔下意识地出来瞧，墙上钟的指针刚刚过七点五十。离苗念九点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十分钟。

哪里没时间了？

两份无人问津的酸奶，只好被关时昔盛出来，倒成一碗，一口气吃完，多余的热量需要多余的运动来消耗。

关时昔对这方面有非一般的要求。

吃完早饭，关时昔收拾好房间，正准备出门时，却在玄关看见了苗念昨天背的包放在了鞋柜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团。

——难道苗念出门太急，忘记背包了？

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关时昔没有多想，她下意识地拿起包，准备给苗念送去。但她刚走了两步，很快发现包的重量和形状不对劲。

不像是装了资料的样子。

关时昔站在玄关许久，她决定给苗念打个电话：“苗念，你的包忘记带了。”

苗念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没有啊。我背了的。”

“鞋柜上那个——”

“啊，你放那里吧。”苗念顿了顿，“里面是蜂蜜。”

蜂蜜？

家里还有，苗念新买的？

似乎是知道关时昔想问什么，苗念补充道：“别人送的，说是好蜂蜜。”

关时昔住了嘴。

苗念急匆匆道：“我赶时间，你拿出来放冰箱吧。拜拜。”

电话传来嘟嘟声，关时昔放下手机，伸进苗念的包里。

她摸到了塑料罐，拿出来，里面是米黄色的粘稠物。因为被密封得很好，一丝气味都没泄露。

光看品相，已经是顶好的蜂蜜了。

放到市面上也得卖高价。

关时昔将罐子转了一圈，目光定格在罐身上的便利贴上。

——给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