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这辈子都还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周围的目光让他分分钟想把旁边还在哼歌的郭牧一脚踹下去——用没崴的那只脚。

他们正在去婚礼现场的路上，坐的卫鸣家的敞篷电动三轮车，车厢里装满了箱子，里面是需要带过去的拍摄设备和品牌方的产品，郭牧坐在其中一个箱子上，扒着车厢边迎风哼歌，而李跃坐在被两人抬上车厢的轮椅上，被一堆箱子包围。这个奇怪的组合简直是吸睛利器，三轮车不论开到哪条街，都是街上最靓的仔。

“现在满大街都是无人驾驶，你们能享受人工驾驶服务就偷着乐吧。”卫鸣狡辩道。

“别说，这感受还真挺新奇。”郭牧附和道。

到了场地，来接他们的程慧穿着白色缎面修身的婚纱，看到他们的三轮车笑得停不下来，见他们准备卸货，刚要搭把手，就被匆匆赶来的孙波制止了：“我来吧，别弄脏你的裙子。”

几人把东西搬进去，李跃的脚干不了体力活，便由他来做婚礼前的采访。程慧接过轮椅把李跃推进了化妆间，按照李跃的说明架起了机器。

“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李跃点点头，程慧便走过来坐在化妆椅上，与上次见面不同，她的妆容精致了许多，眉毛进行了修饰不再生硬，眼线细了一些，睫毛也换成了纤细自然款。为了搭配缎面婚纱，她的头发梳起，在脑后扎了个低丸子，露出了纤细的脖颈。

“怎么样？是不是年轻了很多？”见李跃看她，程慧笑着主动问道。

李跃点点头：“你之前不是说……”

“对外的说法是，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得更加努力赚钱才行。”说到这程慧自己先笑了，然后接着说：“美容店我找了个经理人打理，接下来打算开拓年轻人的市场，我自己自然也得往年轻的方向靠。”

“这是对外的说法，那对内呢？”李跃指指自己，又指指摄像机，问：“我和观众算不算内？”

“当然算。对内嘛，女人得到了爱情的滋润，自然想每天都更年轻一点儿。”程慧说着抚了下耳边的碎发，接着说：“不过我不是为了他而做改变，而是为了取悦我自己，这一点我分得很清。在目前这个阶段，打扮得年轻漂亮会让我自己开心，这就是意义。说不定哪天我吃够了爱情的苦，又想打扮的成熟一点呢，你说是吧？”

“你觉得这段感情会让你吃苦吗？”

“这我不打包票，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但至少现在，我感到幸福。”

“你在上一次采访里说希望结束这段婚姻，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还记得我上次采访说的愿意与他结婚的人吗？”程慧并没有等李跃回答，自己数了起来：“不干涉我的生活和决定、不要求我做贤妻良母、不孝顺外包、尊重我、不独断专行、不抽烟喝酒打牌、不打人、不乱脾气……这些，他都做到了。”

“你上次还说这跟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李跃笑着补充。

“是啊，所以我中大奖了。”程慧也笑：“既然中奖了，肯定得纂手里，也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你说是吧？”

“是。”李跃点头。

“但我也得验证一下这奖是真的假的吧，别是什么诈骗。”程慧继续说：“所以这个月，我和他相处时，每个令我不舒服的点我都会扣分，什么时候扣完了，那这事儿就完蛋。”

“不过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大奖也得验证一下得主是不是真的嘛，所以我跟他说，他这一个月也可以给我扣分，如果扣完了，那这事儿也完蛋。”

“那结果呢，你们各扣了多少？”

“我扣了他一次，他扣了我一次。我扣他的是因为他总把负面情绪自己消化，这点不好。他扣我的那次是因为我情绪上来容易说伤人的话，事后自己也后悔。因为这是双方各自唯一的扣分点，我们就这两个问题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并且都在努力改正。”

“这么说，经过你们的验证，大奖和得主都是真的了？”李跃用程慧自己的比喻问道，见程慧点头，又问：“这段关系里你觉得最打动你的是什么？”

“嗯……”程慧想了想，才说：“我觉得是尊重，我上次所提的那一堆要求里，其实大部分都可以归属到尊重二字。只要足够尊重，自然不会打人、不会乱发脾气、不会干涉我的生活和决定、不会做让我感到不舒服的事。在和孙波的这段关系里，没有谁高谁低，他在所有事情上都给了我应有的平等和尊重，这很重要。”

“最后，你有什么话想对观众说吗？”

“有。”程慧稍稍坐直了些，说：“我是撞了大运才遇到了孙波，假如以后他变了，我也会及时止损把他给踹了。希望看这个视频的小姑娘们在跟男人发展亲密关系前还是得仔细辨别，别看到个好的就觉得自己也能遇到了，”

*

孙波和程慧的婚礼很简单，传统的接亲之类的仪式都被取消了，也没请婚庆和司仪。两人站在门口共同迎宾，等到大家都入坐，便一起上台，自己主持。

郭牧早早就架好了摄影机录制婚礼现场，李跃和卫鸣则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准备吃席。

同桌有个女孩，悄悄看了卫鸣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搭讪：“帅哥，加个知音吗？”

卫鸣指指自己，挑眉问：“我？”

女孩点点头，递过来的手机上是自己知音的二维码，笑着说：“认识一下嘛。”

“不好意思，我已婚了。”卫鸣拒绝的理由非常正当。

“英年早婚啊。”女孩倒是丝毫不介意，甚至还调侃了一句，说着又把手机递到李跃面前：“那这位帅哥呢？”

卫鸣靠上椅背，给两人留出更大空间，然后促狭地看向李跃，看他会如何拒绝。

李跃左脚一蹬，原本被桌布挡住的轮椅往后滑了一步远，露出了全貌，“不好意思，我腿脚不好。”

女孩不依不饶：“别想骗我，我听慧姐说你就是脚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