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笑了,正想说你其实控制得挺好呀,每次发脾气都控制在天台。
不提防身后响起肖廷杰夸张的儿化音“哎哟哎哟,还总对你发脾气儿!表哥儿表弟儿什么时候吵架了?”
这个“不消停”!
幸好这时候经过一处残破山门,算是这一路上难得看到的古迹。
苏江招呼大家过去辨认山门两侧字迹剥落的石刻对联,顺利转移了“不消停”的注意力。
通过山门,手脚并用爬一段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峭台阶,总算登顶“花盆”。
山顶由高低错落的几个平台组成,面积都非常狭小,最大的一块看着还没有天台大。
在荒烟蔓草下面,果然残留有明显的石头地基。
古人是怎么在这样一丁点地方营造出有上百间木屋的悬空寺的呢?
光想想都觉得震撼。
苏江上网找来山西悬空寺的照片给大家看,越发替涪县损失了这样一处古建筑惋惜。
山顶风有点大,逗留片刻,给肖廷杰拍两张把脚探出山崖故作惊恐的照片,就下来背风处野餐。
铺开桌布,摆好餐盒,席地围坐下来,每人先喝一杯热乎乎的红豆沙,既解渴,又解乏,真有说不出的满足。
姨婆准备的东西有咸有甜,十分可口。
大家吃得兴起,开始缅怀小学的春游。
肖廷杰打听,北京的初中、高中是不是还组织春游。
苏江实话实说,基本上每学期总要出去一次。
肖廷杰气吞一个豆沙包,“太不公平了,大家都是中学生,凭什么就你们有春游!”
苏江安慰,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每次春游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都是去香山。
肖廷杰气吞一块火龙果,“那也比没有的好呀!”
张勇插进话来,“所以我挺佩服苏江的,从北京回来涪县,也能够适应得这样快、这样好。”
苏江澄清,“我刚去北京那会读的小学,一间教室要塞七八十个人,还在四面透风的棚屋上过课,条件比你们艰苦多了。”
苏江又说,“不过老实说,刚开始我也不愿意回来,回来以后才发现老家挺好,尤其是认识了你们几位。”
肖廷杰马上说,“那是!我们F4这么好的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
大家吃一阵东西。
张勇忽然问,“苏江知道我家的事情吧。”
苏江正犹豫要不要否认。
张勇直接说,“肖廷杰那个大嘴巴肯定早告诉你了。”
肖廷杰气吞整个香山,“我是那种人吗?!!”
不过,说完这话他自己都笑了,费劲地解释,“我这个人主要就是太直爽,心里藏不住事。”
张勇自顾自说下去,“我爸刚跑路那会,我妈躲到了香山寺。有次我来找她,她们有事在忙。我就在殿里转悠,无意间抬头看见一尊佛像,笑微微望着我。当时糊里糊涂跪下拜了拜,也没有许愿。但是隔天我妈回家了,卖掉房子还了部分欠债,米粉店重新开张,我们的日子也回到正轨。所以,我觉得来拜拜肯定对向老师会有帮助。”
肖廷杰接过话茬,“你们是不知道!非常简单真的特别惨,手术结束那天我和他视频,我都不敢看他的伤口,在脖子上切那么大一个洞,插进去那么粗一根管子,特别吓人。我就反复告诫自己,廷廷你可要勇敢点,爸爸手术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呢,这才敢看他。”
张勇多少有点借题发挥,“所以说呀,做人就是要勇敢,大胆一点,其实没说可怕的。”
表弟显然听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窘得手里正吃着的一串丸子都掉了。
苏江及时总结,“高高兴兴的野餐怎么就变成了卖惨大会呢。”
大家笑着打住。
然后在张勇的督促下,把带来的餐盒统统吃空。稍事休息,又把垃圾清理、打包,起身下山。
事后回想,如果非要问他们“F4”——这名字叫着叫着也变得顺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友谊的呢?
大约每个人都会想到这年春天在香山上的“卖惨大会”。
因为可以交换内心秘密的才是真正的朋友。
上山时觉得山路漫长。下山却很快,前后半小时就回到候车点。
肖廷杰还想在附近再找个地方玩一会。
张勇提醒,“早点回吧,今天还要上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