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如高景所言,他父母出差回来了。
回到家时,得知自己的乖儿子因为弄丢了家门钥匙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事情,行李都没放好就到秦坤家把高景拎回去了,并苦口婆心地教训了一番。
本来挺委屈的,但看到自家门前多了辆崭新的绿色炫酷山地自行车时,高景眼前一亮。
他爱不释手地将车的各个部位都摸了一遍,兴奋道:“爸!你给我买的山地?”
啤酒肚慈父站在儿子身旁,得意洋洋道:“对啊,想车想疯了吧?还不快谢谢你老爸。”
高景扭头,抛了个草率的飞吻:“么,谢谢爸,我爱死你了!”
高爸笑得合不拢嘴。
高妈瞧这一幕,白了眼走上去就是一通唠叨:“臭小子,别以为有了新车就疯了。上一辆车被你撞坏,帐还没找你算完呢!这车是供你上学用的,只得两点一线,放假照样,禁止外出鬼混。”
头上冷水一浇,高景原本春风十里的笑面立马拉下来:“妈,你要不要这么残忍?”
自从两年前的一次意外让高景的爱车离了人世,他每见秦坤踩着山地又帅又酷的模样就心痒难耐,恨不得自己骑辆更酷的开到所有人面前并把A市兜个遍。
如今新车到手,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却让老妈的一句话给断送了。
高妈想彻底打消儿子心里的念头,说:“你怎么求我都不管用!现在回房去,上学前我会一直盯着你,别想溜走。”
少年于是被关在了自己房间里,第二天都出不了门。
周日上午。
高景房间外面徘徊着又是“把守”又是“巡逻”的监护人——他的父母。
高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发了消息诉苦——
[高处不胜寒]:小坤坤,救救我!我被非法拘禁了!
秦坤此时正在去往猫居的路上,拿起手机点开一看,知道是怎么回事,秒回——
[QKSZ]:活该
可恶!老天不可以这么对他!
不行,他要反抗!
高景一鼓作气,从自己凌乱的床上坐了起来,瞅准门把手就冲上去,义愤填膺地打开了门。
外面一个拖把头不偏不倚,正好对着自己的脸,他及时刹住脚步脑袋往后缩,才没和它来个亲密接触。
拖把头移开,印入脸眼帘的是举着拖把的高妈,她露出冷笑:“臭小子,给老娘滚回去!”
高景瞪大两眼,瞅了瞅随时会砸向自己的拖把,灰头土脸地退回房内,关上了门。
他怀疑外面那位不是自己的亲妈,有亲妈那么对自己孩子的吗?!
高景不甘心,隔着房门向外喊道:“妈——你这是侵犯了我的人生自由,要受法律制裁的!”
外面的人听到了:“我在履行监护人的法定义务。”
高景可怜巴巴地祈求:“妈呀,世界这么大,这么美好,孩儿想去看看。连一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高妈:“你说的很对,世界这么美好,我可不能让你给破坏喽!”
啊啊啊——
高景接近崩溃的边缘,但留一口气继续抵抗:“妈,我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祖国的花朵?”
高妈:“呵呵,你老妈我也是在预防你成为祖国的蛀虫啊!”
天下的孩子怎么可以不明白父母的苦心呢?
高景输得一败涂地,堕落地瘫坐在地。
该想个什么办法摆脱困境呢?
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妈最不吃这套。
向老爸求助?——帮得上才怪。
绝食?——太委屈自己了。
禁言?——太糟践自己了。
他曾设想,倘若自己有一天拒绝和任何人讲话像得了自闭症的样子那一定是对父母最好的惩罚。然而这一点恕他能力有限,办不到。
没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懊丧地站起来,如同行尸走肉般来到自己床前,跌躺下来,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感觉没了半条命。
高景父母如是对他,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这都缘于高景——
初三那年的一次节假日,他和几个“损友”相约出行。
一帮风华少年,穿衣品味还不怎么样,随意搭就成了“不伦不类”,踩着共享单车,走着S形路线,游逛A市几条街。在别人看来,如若再将头发染成黄毛绿毛,就真成杀马特了。
准备散伙时,他们恋恋不舍,互相怂恿着跑去看外校的人打架。几人躲在树丛后观看并分析着战局,不亦乐乎。
后来被打架者发现了,高景临危不乱,打了秦坤的电话呼救。面对外校人的“逼供”,他竟毫不畏惧地报出自家老大。
之后秦坤真去了,但找了个隐蔽之处,查看确认之后却迟迟不出手,而是拨打了110电话就走了。
第二天还是高妈将他从派出所里领回来……
往事不堪回首,愈想愈是心碎。
高景耐不住孤单寂寞的折磨,他猛一起身,发了疯似的赤脚站在自己床上,一阵狂跳乱叫。
“啊啊啊……”
房间里回荡着由衷而发的呐喊。
“砰!”
没几秒,高妈一个扫帚摔在了高景房门上。
高景吓定,门外传来雷霆之吼:“臭小子!再叫?邻居不去告你我都告你扰民,让警察带走算了!”
高景无声抓狂。
小高高的人生就这样了吗?不,他不甘心!他的大好时光,怎么能虚度在这窄窄的四壁之中?他探索世界奥秘的步伐怎么能轻易受人阻挡?
大人常常低估了一个孩子的毅力。
高景抓狂的同时,目光无意落在了敞开了的窗户上,灵光一现。
他敏捷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来到窗前——这不就是个“天然”的“逃生窗口”吗?
探头环顾四周,高景制定了条万无一失的“逃跑路线”。
接着二话不说,轻身穿上家居拖鞋,翻过窗口,蹬了阳台,左跃右跳,就稳步落到了一楼。
意想不到的顺利!
他心想自己若身处古代,不当个武功高强的大侠可真是屈才了,乃是历史的遗憾呐!
*
高景踩着后院的草坪,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拐到自家屋前。那辆锃亮的小绿车就老老实实地停在楼下。
父母都在屋内,只要他悄无生息,就能无人察觉地溜走,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高景敏锐地左瞄又瞥,觉得差不多时,轻手轻脚地跑上去,连人带车成功“越狱”。
离家好几米后,他翘着拖鞋坐上了山地车,一脚一脚地踩着踏板,迎着风欢呼。
被风吹晃了的绿枝绿叶似乎也在为他重获自由而喝彩。
脱身后对外炫耀自己新车的第一人,不外乎是那位。
高景想都没想,就踩着车来到了秦坤家别墅下。
恰好从猫居回来的秦坤,大老远就看见这人了——这个衣冠不整,穿着拖鞋踩单车的……“不良”。
少年迎面秦坤,学着秦坤之前的样子,帅气地耍了个90度急刹,停在秦坤面前。
秦坤当时是情急之下才这么刹,不过确实也帅,只是让这人做起来,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高景翘着拖鞋,一脚落地支撑,屁股不离车座,右手离了车把手,朝站着的秦坤两指一挥,打了个酷酷的招呼。
高景:“嗨小表妹,看你哥新买的车酷不酷?是不是比你的蓝色山地还要光彩夺目~呢?”
秦坤不理此“不良”的“搭讪”,面无表情地将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