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今天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银杏树被覆了一层水汽,水珠顺着树枝滴落到地底,汽车呼啸而过迸起水花,溅到马路上。
啪——
浅水洼被人踩了一脚,裤脚上沾湿了一层水。
七中一处没有监控的矮墙头,蹲着个少年,帽子遮住了他的脸,身量高大,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力量感包裹在冲锋衣内,单看翻墙的熟悉度,就知道他不是好好学习那一类的学生。
江北渚估量了一下高度,一跃而下,落地做了个缓冲。
后面响起惊人的怒吼:“竟然敢当我面翻墙?哪个班的?让我抓着你就完了!”
他被张方国发现是个意外,本来没人注意他的,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张主任突然说要检查一下后门这里。
姗姗来迟的张方国只看到翻墙人的背影,人就不见了。
张总挺着个肚腩就要学人家年轻人翻墙,但无奈体重不合格。
于是他只能喊:“你小子!我要是发现你是谁,就把你家长叫过来!”
江北渚无视后面并不怎么有威慑力的吼声,拍了拍手上的砂砾转身跑向家属楼。
庆幸家属楼离学校很近,翻过墙走几步就是。
祁沅言发着烧,晕晕乎乎的,睡觉也不怎么安稳,做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梦。
他梦见江北渚钳制着他的手,动弹不得。
对方一声声地说着什么,似是诱哄,语气却是强势不容拒绝:“我如此地喜欢着你……你呢?舒服吗?嗯?”
祁沅言被这一幕吓到了。
怎么可能?
江北渚从来不这样的。
也不会说喜欢我……之类的。
半梦半醒间,祁沅言还真听到江北渚叫他了。
做梦幻听了?
祁沅言仔细听了会儿,什么也没有。
他又闭上眼。
“言言?”关门声响起。
这回是真的。
祁沅言睁开眼,瞬间清醒了。
江北渚焦急的脸落入他半睁开的眼睛里,对方一句句问他:“你发烧了?多少度?”
“有没有吃药?”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早饭吃了吗?”
江北渚快急死了,一上午没个消息,自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急匆匆赶过来,看到祁沅言红热的脸又什么谴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祁沅言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把祁沅言刘海掀起来,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一试就皱眉,烫的能煎鸡蛋了。
“量体温了吗?”江北渚看着祁沅言。
“嗯。39度。”祁沅言闭上眼睛,江北渚微凉的手掌让他觉得很舒适。
“这么高?!”江北渚收回手,思索片刻,“我去给你拿药。”
然而祁沅言没让。
“我冷。”祁沅言抓着江北渚的手贴在脸上。
这样软和的脸颊贴在手上,还有些温热的温度,属实是让江北渚心化了。
他用另一只手掖了掖被角,语气缓和下来:“那我去再拿件毯子,乖,马上回来。”
祁沅言听话地松开手。
他沉着眼皮,视线跟着江北渚走,中间仿佛有条隐形的线,直勾勾的粘着江北渚。
江北渚在看药物说明书,没注意到这灼热的视线。
跟梦里的不一样,祁沅言想,这个很温暖。
“一日两次,一次一袋……好。”江北渚看完说明书,去冲了一杯退烧剂。
梦里的江北渚……也不讨厌。
“来,把药喝了吧。”江北渚端着杯子坐在祁沅言旁边,扶着他的肩膀。
祁沅言一言不发,把那褐色的药全喝了。
果然是梦境。
现实的他不会说喜欢我……
“你怎么会来?”祁沅言放下杯子。
江北渚现在应该在学校的,突然出现在这里让祁沅言很意外。
“我听杨阎王说,你生病了。奶奶又不在家,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就来了。”江北渚把他杯子拿走,又去衣柜里翻到一件薄毯帮祁沅言盖好。
“哦。”祁沅言乖乖躺好,“这么说,你是来送温暖的咯,小太阳。”
江北渚掖被角的手顿住,不敢相信这是祁沅言说的,猛地抬头。
祁沅言嘴角含笑,生病的他多了一丝平常没有的柔弱感,眼睛挂着些生理泪水,刚刚喝过药,红润的脸像红宝石般有魔力,让人移不开眼。
“我……”江北渚被他一句话定在原地,张了张嘴,随即他笑起来,“是啊,那你要不要?”
“要。”祁沅言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我的温暖呢?”
江北渚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注视着祁沅言:“三十六度的温暖呢。”
“足够了。”祁沅言说。
江北渚怕他着凉把他手又放回被子里。
“你发烧为什么不和我说?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他坐在床边,摸了摸祁沅言的脸颊。
“我……”祁沅言想起来,自己早上头脑昏沉地请完假,随后就在被窝里睡着了。
也是自己理亏,事先没告诉江北渚,祁沅言用脸颊蹭了蹭江北渚的手,想着讨好他。
“我没看手机。”解释了一番,祁沅言愧疚道,“让你担心了……”
江北渚手背被蹭得痒痒的,看着祁沅言简直乖的不成样,内心飘过无数弹幕。
好可爱好可爱!
生病的言言更可爱了!
这谁生得起气来?
“没关系,下次记得先和我说,别一个人逞强。”内心弹幕不断,表面上江北渚却是成熟体贴,温热细心地照顾。
祁沅言贴着温凉的手,随口问道:“现在你不是在上课吗?和老师请假了?”
“这个……”弹幕还没飘完,换成一堆“完蛋”了。
“我翻墙出来的。”说完江北渚就摸了摸鼻子,看向一旁。
祁沅言并不不惊讶,问道:“你没被发现?”
“被张总发现了,不过应该没看见是谁。”江北渚不在意道。
“下午我再回去,还是要应付一下的。”江北渚说,“再睡一会吧?”